回到卧房,时瑾年快速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他将淋浴的水开到最大,水花砸到皮肤上略微有些麻,骨节匀称,手背泛着青筋的大手,重重的揉搓皮肤,似乎要洗掉皮肤上的脏东西。
八岁那年夏天,时延吉将他诓骗到时家老宅的地下室。
他被蒙上眼睛,绑住手脚,嘴巴被胶带紧紧粘住。
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胳膊上腿上凉凉黏黏。
不一会,腿上胳膊上有隐隐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胳膊腿上蠕动。
紧接着刺痛变得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疼痛和恐慌吓得他在疯狂叫喊,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挣扎在地上翻滚,想要蹭掉身上的东西,但是无济于事,胳膊上腿上的啃咬刺痛越来越多。
时延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地下室的隔音很好,他呜呜哭着求救,始终没有人进来。
嗓子哭哑了,他渐渐没有力气挣扎,或许是身上的延绵不绝的刺痛和心里的恐慌,让他陷入深渊,安安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脚步声靠近,父亲带着时家的保镖找到了他。
眼罩被解开的那一刹那,他不由自主的向腿上胳膊上看去。
密密麻麻的蚂蚁黏在腿上胳膊上,还在啃咬已经麻木的皮肤。
哇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全吐了出来,紧接着就陷入无边的黑暗。
后来,不知道父亲母亲是怎么帮他清理的,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
对于他的指证,父母自然不信。
时延吉已经成年,制造出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那时候他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父母的不在他那里,不愿意相信他罢了。
四十分钟后,时瑾年顶着湿气,穿着浴袍从淋浴间出来,随手捋了下刚吹干的头发,坐到到阳台沙发上,点了支烟。
半个小时钟后,时瑾年换了身深色休闲装,弯腰进了在别墅门口等待的车内。
车子缓缓启动,时瑾年不经意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
那团粉色还蹲在地上,看着被填平草坪,伸手抹眼泪。
张叔站在身后,听到汽车声音,转身对着时瑾年的车微微躬身。
时瑾年收回视线,心头烦躁更甚。
一堆蚂蚁,至于在那哭一个多小时吗?
傻子就是傻子。
四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瑶池雅集门口,时瑾年一下车就有服务生上前,引着进包间。
瑶池雅集是京城私密性非常好的私人会所之一,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会在这里消遣。
包间里六七个人,见到时瑾年进来,主动让出中间的位置,时瑾年自然的坐了过去。
时家在京城豪门是顶级的存在,时瑾年也不是低调的人,他的上位手段,处事方式,圈子里的公子哥,无人不知。
别的公子哥是富二代,家里的太子爷,时瑾年是大佬,干掉养子哥哥后,时家已经牢牢掌控在他手里。
在顶级的豪门圈子里,时瑾年也是最顶端的存在。
今天来的也都是和时瑾年走的近的朋友,沈清辞和顾临风三个人关系更近些。
“年哥,总算来了,是不是金屋藏娇了,最近都约不出来你。”沈清辞调侃道。
顾临风闻着瓜味凑过来,“不是吧!铁树开花?哪家的?”
“你们一天天脑子就想这点事?”时瑾年哂笑,“最近事多。”
沈清辞眉尾一挑,来了兴趣,“听说你们又和国家合作了一个项目,牛蛙!年哥。”
时瑾年没有否认,这次鼎盛国际能在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后续无疑能让鼎盛的辉煌又上一个高度。
“项目太大,忙起来也是焦头烂额。”
“你有那么多技术大牛,该放松还是要放松。”顾临风拿起玻璃杯跟时瑾年的碰了一下。
时瑾年仰头喝了杯子里的酒,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多了几分闲散。
-
时家别墅前。
“江绵,快到吃午饭时间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张叔劝的第二十五遍,“厨房做了小牛排,还有煎鳕鱼,菌菇汤还有你爱吃的芒果布丁。”
江绵沉着蹲的麻木的腿,站了起来,蹲的太久,双腿麻麻刺刺,仿佛不是他的,不听使唤。
“张叔,我……我走不了。”江绵红着眼睛向张叔求助。
“我扶着你慢慢走几步就好了。”
张叔笑呵呵上前扶着江绵手臂,慢吞吞挪动脚步。
还是吃的好哄,早知道就拿零食把人哄回去了。
张叔的快乐还没到三分钟,又心碎了,江绵进门后,没去餐厅,径直要上楼。
“江绵,楼下有洗手间,不用上去。”
江绵转身,情绪还是低落,“张叔,我……不想吃……饭。”
“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少吃一点?”张叔耐心继续劝。
少爷这么久没碰江绵,肯定是嫌他没几两肉,要养肥了再吃。
不吃饭怎么能长肉。
江绵低着脑袋,倔强的摇头,“江绵,不饿。”
少年说完,转身上了台阶,整个人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江绵。”张叔又叫住了人,跟上江绵,一咬牙把时瑾年搬出来,“少爷出门前交代你要吃午饭。”
江绵停下脚步,背对着张叔,像是在纠结,接着转身,很伤心的说,“少爷,杀……杀了我的好朋友,好难受……我……我不听……他的话一次。”
江绵整个人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把取悦时瑾年的事情抛到一边,这会他对时瑾年还是很生气的。
那些蚂蚁,是他唯一可以玩的朋友,时瑾年那么狠心。
张叔听的额角冒汗,杀了江绵的好朋友,这罪名安的太大。
见江绵态度坚决,张叔也不再劝他吃饭。
江绵脑子不太好,想问题一根筋,说不定回房间休息一会就忘了。
“那我陪你回房休息。”
两个一前一后到了江绵的房间门口,张叔又说,“江绵,少爷最讨厌的就是蚂蚁,整个庄园内都不允许出现蚂蚁。”
“这几天还是你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玩,园丁下没过去查看。”张叔有些后悔没看好江绵,“我也没想到你跟蚂蚁玩了好几天。”
“蚂蚁……没做……坏事。”江绵小声抗议,“他们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