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便是让我军中感染瘟疫的法子?”庄承宇不屑地问。
李晟景面露羞愧:“正是,可我李某人一生光明磊落,何曾看得上那些小人行径,当时便将那人痛骂一通,赶了出去。
可惜,不到十天,我就又见到了那人,陪同他的还有宣旨官和一封密旨。
‘军师之任,特加于汝,愿汝智勇双全,辅佐将军,共图大业。’
给我的那封密旨,则让我集结军队,按照军师所言,待时机一到,攻打青川。”
李晟景绝望的看着庄承宇,眼角不自觉留下了泪,嘴边却含笑:“我一生戎马,却要以黄口小儿为命,行卑鄙手段。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说罢,仰天长笑。
庄承宇只是默默喝酒,直到他情绪略略稳定,才问:“李将军可知,那人如何将疫病传染至我军中?”
李晟景摇头道:“那人因被我从军中赶走,自觉颜面扫地,对我忿忿。再次回来时,便趾高气昂,我看不上他这种鬼祟伎俩,便也不愿意搭理他,我们二人在军中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又想想道:“他身边所用之人都不是我军中之人,而是江湖人士,三男两女。
因怕他们将我军内情况向外泄露,就派人暗中盯着,倒是见过他们与一个大庆人秘密联络。”
明摆的内外勾连,庄承宇也不意外:“将军可知此人?”
李晟景点了点头,微眯眼睛,看向庄承宇,不再说话。
庄承宇知他心中所想,便问:“李将军想要什么?”
李晟景没有回答,反问道:“庄将军预备如何处置李某人?”
“李将军为南野重臣,非同寻常,庄某还没有处置您的本事,最早明日,恐怕南野便会有话了。
到时,就看陛下决断。”庄承宇的直言不讳让李晟景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一点顾忌。
他理了理头发,又整衣冠,然后起身,向庄承宇郑重一拜。
庄承宇一愣,忙扶住他:“李将军这是做什么。”
再抬头,李晟景已泪流满面:“我如今一败涂地,并不再指望什么,生死与我,毫无意义。唯愿庄兄能替我报仇!”
“报仇?”
李晟景目眦欲裂:“我已派人查明,那小儿便是走了国师的门路,才被引荐给南野王!”
庄承宇这一夜听李晟景一直口口声声“南野王”,连一句“陛下”都不肯称,猜想他内心应是愤恨到了极点。
“当初,新王虽年轻气盛,但也有一腔抱负,自从有了这老贼,一日日挑唆,我南野朝廷才走入泥淖,李某人报国无门,无颜见江东父老,只求庄将军助我除贼。”
庄承宇为难:“李将军,这是南野国事,与我大庆无关,我恐怕,帮不了你。”
李晟景微微一笑,眼睛泛光,缓缓道:“庄将军只需将此事告知庄夫人即可。”
听此言,庄承宇当即变了脸色:“拙荆乃柔弱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幼丧父丧母,也并没有达官显贵的亲戚,更与你南野无牵扯,她如何能帮你,又为何帮你?”
李晟景玩味的看着他:“庄将军难道不知,令夫人出身灵族。”
庄承宇僵在当地,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
即便真如你所言,此事又与灵族何干?”
李晟景看庄承宇真的恼怒了,便又缓下口气道:“我曾有一房爱妾,也出身灵族,温柔婉约,与我感情甚笃。
一次我得了重病,她和贴身的丫鬟日夜照料我。那时我虽昏迷,却能听到周围的声音。
她以为我不久于人世,哭泣不止,丫鬟便提议请庄夫人救我,说虽然两国交战,但庄夫人可能会念着同族之谊出手相救。
那时候我才知她与庄夫人皆为灵族。
然而两年前,她与那丫鬟去寺庙上香便没再回来,我找了很久,杳无音讯。
不久前,我派去一直盯着国师的人来报,我那姬妾失踪一事,可能与国师有关。
我便重新开始查她失踪之事,那国师果然有问题。
那些江湖之人,也并非常人,我甚至感觉,国师也只是一个他们放在南野的傀儡罢了。”
庄承宇已被李晟景所说打懵,呆立无言。
“庄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国师今日害我南野,又杀害灵族,日后未必不会向大庆下手,除他确为我之夙愿,但与兄而言,也未必无益。”
此时庄承宇慢慢缓过神,细细思索,李晟景说这么多,虽是为了说服自已替他报仇,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要把白芷牵涉其中,是他所不愿的。
便抱拳对李晟景道:“李将军句句肺腑,但外面的事,还是不要将家中妇孺牵扯在内。
此事我记在心上了,若那国师真敢在我大庆搅弄风云,在下必亲手除之。”
李晟景知道庄承宇极看重家庭,这已经是能给他最好的回答了,便也不再多说,继续坐下饮酒。
庄承宇离开牢房时,天已发亮,他脚步沉重的走回大堂,狄将军和参谋官都已等着他了。
两人看他神情疲累,便说让他先休息。
庄承宇摆手道:“无妨的,说吧,怎么样了。”
两人才将各自审问的情况道来。
“将军,末将连夜审问,杨子银那个没骨气的,一会儿就都招了,是有人在他和南野之间牵线搭桥,还向他承诺,一旦事成,便给他封侯拜相,永享荣耀。”
庄承宇冷笑:“空口白牙,他也信?”
狄将军脸色微忌:“他见过南野国师。”
“什么?”想到李晟景的话,庄承宇心不禁一沉。
看来这老贼已经向大庆伸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