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的话就像丢下了一记重磅炸弹,砸得刘奋进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注意到没有,第一次撵他们走时,那两人的神色很不对,我们的行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苏灿并没有注意到刘奋进的反应,心想着反正一时间也没办法离开,他索性又坐回了凳子上。
“他们认为我不应该拒绝?”刘奋进一时间没听懂苏灿的意思,只能顺着苏灿的话接了一句。
“不错,这说明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们应该放他们进屋。”苏灿补充道。
“为啥啊!咱们现在可是女人,大晚上放陌生男人进屋?能开门就不错了!”
“如果说在他们看来,进村子的女人就是来这里找男人的呢!”苏灿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刘奋进身上,“说得再直白一点,女人们来村子就是为了寻欢作乐。”
“你是说——这里是个声色场所,这里的男人都在当‘鸭’!”
消化了一会儿,刘奋进终于听明白了苏灿的话,然后整个人都似乎要裂开了。
“都字用得不准确!就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看,除去臧师傅和在食堂里见过的那些人,这里的男人应该分两类。一类留在山下,是专门为来村里消费的女人准备的,另一类则常驻在采石场,是在里面工作的工人。然而,无论是哪一类,从村子的管理上看,这些男人应该都没有自由,他们很可能都是被迫留在这里的。”
“就算是被迫也不该选择同流合污!”刘奋进将视线从窗外移到苏灿身上,“刚刚那两人即使短时间无法逃离,也不至于自已上赶子找主顾吧!”
“如果说他们接待客人也是有指标的呢?”苏灿反问。
“啥指标,就一个声色场所还搞KPI那一套?达标了能怎么样,升级成老鸨?”刘奋进也是个嘴损的。
“这就不好说了。没准是完成不成指标任务就要被处罚,也可能达成一定的指标高度可以能换取离开的机会。总之,肯定是有说法的,否则你以为从老张年轻时就开始的事儿,直到现在外面那些为啥还都是年轻人!”
“这么说老张也当过——”刘奋进停顿了一瞬,到底没把那个字说出来,“也对,老张看着就没几两肉,肯定当不来打手,他又没进过采石场,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你说好好一个男人,有手有脚的,既然有得选,同样是糟蹋自已的身体,他怎么就不能选择去搬石头,总比出卖色相要强吧!”
“采石场也不见得是个好去处。”苏灿摇摇头,“白天送饭时,老张反复告诫我们不能单独和采石场的人搭话,否则会危及生命,很明显采石场里的秘密更敏感。有人怕那边的消息流出来,什么样的消息会怕被人知道呢?”
苏灿停顿了一下,也不等刘奋进回答,又继续道:“那些人吃完后还带走了几桶饭菜,怎么着也够十几个人吃吧,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过来吃?”
苏灿连续问了两个问题,但却并不指望刘奋进回答,在他张嘴前再次抢先一步开口。
“只有一个解释,没来吃饭的那些人,不能见人,他们也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中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有一些人被囚禁在了采石场?”刘奋进顺着苏灿的话问。
“如果说采石场确实存在,也在正常营业,那么没露面的那些人就是不给工钱,没有自由,被监禁着的‘黑工’。”
“这就说得通了!”刘奋进也跟着附和,“‘黑工’不需要登记,也不会上保险,那是完全的生死由命啊!也难怪老张会这么选,选择留下来要卖身,进厂子可是要卖命的,那是根本不给人活路!”
“所以我才说今晚必须走,这个村子远比想象中要危险得多,我们最好一刻都别多待。”苏灿点头肯定了刘奋进的说法。
“真是这样我们的确得快些离开!刚刚我瞧着敲门那两个人又折返回来,也不知道和其他人说了什么,他们都走了。现在外面的人也散了有一会儿,我听着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咱们现在就走。”
苏灿闻言立即起身,掀起窗帘一角向外望了望,果然外面空空的未见一人。于是两人再次打开房了门,在月光的映照下蹑手蹑脚地向着围着村子的栅栏方向跑去。
今晚月亮很大,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冷白的月光中,倒也方便了二人行动。农村的深夜十分寂静,周围的住户应该都已歇下,没有一丝人声,只有远处山上偶尔传来几声野鸡的叫声。苏灿和刘奋进沿着大院的外墙,小跑着赶了好一会儿路才绕到了栅栏旁,翻过去就是半冰封着的河面了。好在这一路上很顺利,没有遇到巡视的人,藏着偌大秘密的村子,戒备程度竟还不如赤马寨,苏灿心中隐隐泛起几分疑惑。
“真的要趟过去?”刘奋进站在河边,有些犹豫,“要不我们还是走桥吧,如果真遇上臧师傅,大不了我和他打一架,总好过大冬天下河吧。”
两人选的是一处较浅的河面,河水虽然不深,却也有五六米宽。刘奋进知道在这个季节下河的滋味,他尚且心有余悸,更遑论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苏灿。
“别折腾了,趟过去咱们就安全了!”
可苏灿却心意已决,直接脱下了鞋袜,赤脚站在河滩上,卷起了裤腿。
“哎,你等等,既然非要趟河,咱俩也没必要都下水,我背你过去就成了!”刘奋进见状立即伸手去拉已经开始往河里走的苏灿。
“河没多宽,这次换我背你。”
苏灿怕刘奋进不同意,抢先一步将脚踏进了河里。苏灿的脚刚一接触到河水,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咬着牙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捏紧了鞋子。
“来吧,快上来。”苏灿赤脚站在河里,弯腰蹲身示意刘奋进爬上他的后背。
“你不用——”
“别墨迹,你能行我当然也行,有这么会儿功夫都到对岸了!”
刘奋进还想推拒,却直接被苏灿打断。
刘奋进知道苏灿说的是他俩在野人坑的那段,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顺从地爬上了苏灿的后背。
刘奋进看着精瘦,背起来还是有些分量的,苏灿将人向上颠了一下,在适应了身上的重量后开始迈步向河对岸走。他们选择的虽然是较浅的一片区域,走到河水最深处时却也已经没过了膝盖,苏灿感觉整双脚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凭借着意志在支撑。待到终于熬到了河对岸,他正坐在了地上擦拭腿上残留的冰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外甥女好兴致啊,大半夜的,在这冬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