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声音响起,沙虫原本抖动的身体停顿了下,头部的锯齿动了动,一点模糊的部位露了出来。
“啪啪啪”,连续的枪声响起,它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身体扭曲,从高处急剧下坠。
突如其来的压力使得金属互相撞击,嗤嗤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好像是汽油!
坚硬的物体在猛烈的冲击下瞬间变形,让人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要爆炸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气氛变更焦灼起来。
沙虫还是不放下这个玩具,牢牢箍在怀里,力道越来越重。
解雨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没办法,这种冲击感太强了,压得他体内血气翻滚。
“没办法,只能硬刚,运气好能活着,运气差就被炸死。”
轻飘飘的话压得尽欢心里沉甸甸的,他们两个确实也只剩下这两条路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词:孤注一掷我怎甘落空。
于是转头看向解雨辰,认真说道:“小花,我不会让你死的。”
解雨辰眉毛低垂,一时间没有理解她的话,随后敷衍笑了笑。
有点傻,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只有傻蛋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人是最靠不住的,人性复杂多变,难以预测,上一秒还是兄弟,下一秒就挥刀厮杀,他不信人,也不信命,只相信自已。
他拿起枪瞄准了点,笑容里带着点决绝,闭上眼心里倒计时三秒后,睁开了眼睛,眼眸越发深沉,眼梢挑起的弧度透出几分冷戾,杀气顿时四溢。
他轻描淡写地连续射击后,沙虫开始兴奋起来,扭动身躯,头部落下一滩一滩的液体,滴落在车上,把车顶腐蚀了一个个洞,又有一些液体坠落到沙子上,沙子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白雾升起,轻盈而缥缈,渐渐消失在眼前。
烈日,黄沙,白雾,这个场景其实非常唯美,但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非但没有感受到一丝意,扑面而来的却是惧意。
要是这些强刺激性的液体喷洒到了他们身上会怎么样?
车厢里比之前还要安静。
沙虫携带着汽车不停在发出响声的地方打洞转圈,不停有黄沙从地底倒灌进来,两个人已经睁不开眼睛,黏在眼角的粗糙飞沙掠过鼻尖掉进了嘴唇裂开的缝隙间,满满当当填平裂痕。
被惊动的沙尘一时间都跑了出来,上下飞舞着,扇动着带有尘沙味道的翅膀,一个猛子扎入鼻腔,恶心的空气在肺部徘徊,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颤抖。
汽油味在尘沙中越发突出,尽欢想说什么,胸腔好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压制着,完全说不出来,她被压抑在心里的悔恨和坚定缓缓滋生出来,拳头一松一紧中死死握住,像是在困境中瞬间长大的小狼。
解雨辰那边的车门在气压中锁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打开,她咬了咬牙,在风沙阻力中撞上了车门。
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撞了多久,久违地沉重声响起,犹如天籁般出现在尽欢脑海里。
有火苗出来了,尽欢倒吸了一口气,满满的尘沙味让她嗓子像被泥巴糊住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法做,两边都是沙子,根本没地方跑。
只能费力地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喉咙里翻滚着不甘的声音,满是划痕的手还在徒劳挣扎。
小花真的要被她害死了。
想到这里,尽欢心里抽痛,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明明自已都已经计划好,把文字都教他,只等时机一到就把本子给他,难道这就是因为自已干预带来的后果吗?
如果是,那要惩罚也是自已,和小花有什么关系。
天道,你睁开眼睛看看,如果必须有人承担这个后果就让她一人来,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她的眼睛逐渐泛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泪珠顺着脸颊翻滚坠落,哑着嗓子道:“小花,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也不会陷入这个困境。”
解雨辰脑海里闪过一些思绪,又很快飘散,他诧异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尽欢瘪了瘪嘴,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原来沙虫已经从沙堆里钻了出来。
两个人眼里爆发出一阵喜意。
“就是趁现在。”
解雨辰推了推尽欢,她猛然会意,用尽全身力气撞门,门一下子就开了,她心跳越来越快,听到后面有声音,她知道那是小花。
风极速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眼睛却在四处搜寻着那个男人,看到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下一秒,她闭着眼睛,用手护着头部在沙地里滚了几圈,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只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没想到触手一片湿腻,整只胳膊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开了,结痂后又撕裂,汨汨的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鲜血把衣服都染透了。
就在这时,有一声枪响穿透了她的世界,她费力的直起身去,只见几道光芒闪过,一声巨响冲破云霄。
刹那间,画面有些模糊,她晃了晃头,重新聚焦后,场景已经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汽车炸开了,耀眼的光芒在沙虫的身上射向四周,它怒吼的声音和车子绝望后引爆的声音夹杂在了一起,大地在剧烈的声音中颤抖,无数高大的烟柱夹杂着汽车金属块、沙砾和沙虫的碎块腾起在沙地,阵势之大,骇人惊魂。
不过,小花呢,他去哪了?
尽欢瞪大着眼睛四处寻找,到底在哪,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抓住了,无法平静。
在那里!
尽欢才发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人,连忙在沙地里爬了起来。
太阳烤着地面,沙子被晒得滚烫,甚至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扭曲起来,尽欢感觉到膝盖和掌心都像被点燃了一样,身上散发着滚滚热浪。
原来爬行是这么艰难地一件事。
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很快又被高温蒸发殆尽,她舔了舔开裂的唇角,是一股泥土的味道,又呸呸了几下。
“小花,你醒醒。”
尽欢把解雨辰抱在怀里,急切地呼喊,见他没反应,从背包里开了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里。
“小花,小花,你还好吗?”
“咳咳,”他的喉结动了动,“再晃下去,我就不好了。”
还没来得及欣喜,尽欢就看到了解雨辰的表情凝结在了那一瞬间,脸色陡然惨白。
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骨传来,汗毛竖立,仿佛触动到了生死边缘,她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沙虫裹带着飞沙滚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