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说不上来自已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后,好不容易到达了对岸,却发现脚下的路不是路,而是一座望不到边的深渊。
原来真的有这么多凭人力无法对抗的事情,带着一种厌腻感折磨你,让你置身在一场噩梦里。
她的手紧紧抓着解雨辰,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她却发现两人隔得那么远。
这么鲜活的青年男子要是死了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失色了吧。
尽欢暗自想着。
来不及,躲不及,只能看见浩浩荡荡的沙子飞在空中,像是一堵绝望的墙。
尽欢脑海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松开了解雨辰,整理了头发和衣服,脸上笑眯眯地:“小花,下次记得请我听戏,我还没见过你的扮相呢,应该会美得惊天动地吧。”
“你要干什么?”
解雨辰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脸上的表情复杂。
尽欢从包里掏出了两瓶水和两块压缩饼干,把包扔给了他,猛然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原本向前跑的沙虫翻滚的动作慢了一拍,侧着身好像在辨别声音来源。
尽欢又喊了一声。
这下子沙虫找到了她的方向,翻滚的速度更加快了。
她的心弦猛然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背部便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细小的沙粒如雨点般击打在了她的身上。
继而呼吸猛地一滞,心跳险些骤停。
一阵阵散发着作呕气味的白色烟雾在她的四周升腾而起,沙子被融化所发出的“噗嗤噗嗤”声响,不绝于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来自地狱的恐怖乐章,让人心惊胆战。
难道她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就算要留下的话那也要她自已愿意。
她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想到这里,尽欢那双原本因为恐惧和绝望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突然间迸发出一道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与此同时,她那看似娇小柔弱的身躯,竟也源源不断地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时候,只见她身形敏捷地侧身打了一个滚,借助着惯性的力量像一颗脱膛而出的子弹,朝着另一个斜坡飞速滚动而去。
沙虫依依不舍地跟在她身后,迅速朝下方的沙子里钻了进去,眨眼之间,它便消失在了地面上,只留下一条若隐若现、蜿蜒曲折的痕迹在表面缓缓游动,和冒着一圈圈白烟的废沙堆。
尽欢也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沙虫会追上了,所以在翻滚的时候硬生生改变了方向,脚在沙子里乱蹬,终于在鞋子都要磨破的时候刹住了车。
她迅速的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水,又捡起手边的石头塞到瓶子里,用尽力气朝着下面的坡度狠狠扔去。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就这么躺在了炙热的沙堆上,原本的黏在脸上的汗水也随着高温被蒸发了。
尽欢无力的动了动嘴唇,这个时候要是能来一根冰棍那该多好。
她的脑海里开始疯狂幻想,冰棍一定要是薄荷味的,带着丝丝凉意和清新的香气。当舌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口感时,一股清爽的感觉会瞬间传遍全身,让人从头到脚都感到无比舒畅。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尽欢就觉得自已好像真的品尝到了一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你,再也吐槽你难吃了。
有沙子被扬起了又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身下有一丝震动感,很快又消失不见。
远处瓶子随风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呆呆看着天空,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嘴唇上都是裂痕那个,干涸的血黏在一起,一笑,血就从中间迸开跳了出来,加上她已经沾满沙子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怕的女巫,下一秒就能张大嘴吃人。
又有风吹来,沙子不停摆动,渐渐漫过了她的衣服,又漫过了时间和空间,只剩下她孑然一身趴在这个虚假又真实的世界里。
尽欢感觉自已就像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毫无重量,她实在是连动手指的欲望都没有,沙子想盖在她身上就让它盖吧。
天空逐渐变得暗淡,灰蒙蒙地,并且在不断延伸,变大,就像哭了一样,把脸上笑起来的阳光都收了回去,只剩下暗沉。
天际线那边雷声滚动,一条黄龙腾起,带着怒吼声滚动。
“要完,怎么沙尘暴又来了。”
尽欢的心里此刻倒是一片平静,就是不知道小花怎么样了。
她抹了抹角的泪水,不知道自已在难过什么。
咆哮的狂风其实来的很快,上一秒还在遥远的天边,下一秒就逼近了你的身边。
抖动的黄线一下子就变宽了,张牙舞爪地铺满了整个大地,黄沙遮天蔽日,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了天涯海角。
眼前只有一片黄色,什么都看不到了,尽欢甚至连自已的手都看不到。
猝不及防的狂风好似要撕裂天地,上下飞扬 的细沙就像一把把尖刀,密密麻麻地随风割着人脸。
尽欢翻了个面,一只手捂着嘴鼻,一只手拽着一瓶水和饼干。
眼睛紧紧闭着,双脚已经扎进了沙堆。
她就像一具风干的尸体,保持着不寻常的呼吸,她像是死亡了,又像是还活着,在真真假假中裹挟着前进,最终在无人之境中被遗忘。
宛如雷霆之钧的风声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越发强劲,横扫而过,令人胆战心惊。每一次暴起,都像猛兽张开利爪一般,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压力。
越来越猛,尽欢感觉自已已经被埋在了沙堆里,她昂起头甩了甩沙子,下一秒尘沙又加倍落到了她的身上。
像来自地狱的怒吼,鬼哭狼嚎的呼啸在广袤无边的沙漠里回荡,回音让这声音更加毛骨悚然,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步步将地面吞噬。
她弓着身子,手里的饼干也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瓶宝贵的水。
尽欢动了动手指,费力地把水塞到了衣服里,又把衣角塞到裤子里,塞得严严实实。
手上轻飘飘地,脚上也轻飘飘地,自已好像一片羽毛。
她眯了眯眼睛,又探了探手,很好,一堆沙子都没摸到。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是在空中,被暴风卷到了空中。
一个中指颤颤巍巍地竖了起来,尽欢心里咒骂,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这一定是天道搞的鬼。
你爱咋地就咋地吧,她躺平了,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