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也来抛尸?”
那小偷似乎完全不害怕,抱着双臂看着他,左右脸都肿的老高。
右半边杜林很熟悉。
——被他今下午揍的。
左半边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只打了一拳。
那小偷似乎以为发现了他的秘密,忍不住勾唇笑起来,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呲牙咧嘴的收了回去。
“南希·沃克,我的名字。”
杜林没说话。
南希也不在乎,兀自走到一边,把尸体丢进了河里。
“你挺有经验的,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伙了,合作一下,你教我怎么偷,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杜林瞥了她一眼,“我有正经工作,不偷不抢,正经人。”
“哈?!”南希被气笑了。
她就算再迟钝也从杜林的举止中感受到了他的态度。
这家伙在瞧不起她。
“正经人会在这时候出来抛尸?你到底哪里瞧不上我?!”
杜林终于扭头认认真真,忽略她肿成猪头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
“因为你蠢。”
他转身就走,“你不适合这一行,另寻他路吧。”
大雨滂沱,掩盖了南希快速冲过来的声音。
她速度很快,目的明确,猛得伸进杜林紧紧插着手的口袋里。
枪的表面被雨水冲刷,他一时竟没有握住。
枪身一滑,被南希抓在手里,枪口对准了他。
杜林脸色冷了下来。
南希语气不容拒绝,“我需要钱,教我。”
杜林静静看着她,“气势不错,可惜姿势不对,枪里也没有子弹。”
“像这种老式手枪,一进水能不能用都要另说,你竟还想用它来威胁我?”
南希扣动扳机,手中的枪发出一阵咔哒声,她不死心又摁了几下,依旧没有反应。
杜林在她不甘的视线中把枪拿回来,转身就走。
不过是个过客,他笃定南希不会告发他,因为他们是一路人。
小丑的失踪只是被几人提了一嘴,之后就没在注意。
所有人都以为这家伙是受不了强度太大的工作跑了,毕竟这在他们的马戏团是经常有的事。
所以没有人报警。
那是杜林第一次杀人。
从那之后,杜林代替那个干瘦的男人成为了小丑。
那张鲜艳的面具替他遮挡了丑陋不堪的面容。
没了小丑的存在,杜林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之前那只叫安娜的熊挠伤过他,所以他想办法喂了点药,让它在运输途中死了。
马戏团和托运方互相推诿,没人注意过他一个不起眼的家伙。
观众的掌声没能让他笑出声,安娜的死却让他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
看呐,这就是畜生。
这就是……掌握生死的快感。
阴沟里的老鼠满含嫉妒,仇恨周围的一切。
他终于成为了“小丑”,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小丑。
某天演出散场,他再次见到了南希。
对方满腹心事,似乎很难过。
杜林只是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直到南希心急如焚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南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这家伙瞧不上他,但她实在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能来找杜林。
杜林舌尖扫过犬牙,盯着她的脸,问:“凭什么?”
“我……圣约南区举行滑冰比赛,我想去。赢了的话,有奖金,还能参加决赛。”
“哦,”杜林面无表情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希有些着急,“奖金都给你,我想站在赛场上,今天就是报名最后一天了。”
“没钱。”杜林扯开她的手,压根不想管。
比赛?奖金?
他活着都费劲,还谈什么梦想?
真不明白这些比赛举办了有什么意义,滑来滑去的能有什么用?
他脸上戴着小丑面具,从他戴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就连睡觉都是如此。
因为只有这面具戴在脸上,他才能久违的感受到兴奋的情绪。
即便这种情绪只是出于表演的需要。
南希已经不抱希望,将手里的盒子拍在他身前,
“不帮就不帮,好好说话会怎么样?白瞎我给买的蛋糕。”
杜林下意识接住了掉下来的盒子,从里面看见了一个巴掌大的蛋糕。
不是什么好牌子,反正肯定比不过他小时候吃过的,但一定比硬邦邦的面包好吃。
一些掩埋在腥红幕布下的过往浮上水面。
他挺想尝尝的。
“多少钱?”他问。
投资一下也挺不错,万一这是个潜力股呢?
他想,
反正自已就算存了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浑浑噩噩的连点目标都没有。
不妨给自已增加点乐子。
小丑,需要乐子。
——
南希滑的不错,挺好看的。
杜林只看她划过,所以只能这么评价。
但可惜,杜林没有什么投资的天赋。
南希小组第四,无缘圣约市的决赛,遗憾退场。
杜林的钱打了水漂,他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一个业余的,连正经的培训都没有接受过,还想进决赛?梦想这种东西,做梦想想就行了。”
南希不服,“好歹我也是小组第四,排在我后面的还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呢,说明我还是有潜力的。”
“一共五个人,你排小组第四,真是太有潜力了。”杜林如此评价道。
他忍不住又加上一句,“白痴。”
南希开始在各个比赛中寻找机会,大大小小的比赛,她都要参加。
没钱了就来死皮赖脸的求杜林,威逼利用,无所不用其极。
马戏团的其他人开始眼熟她,问,“怎么,她这么喜欢滑冰?”
杜林难得健谈,主动说,“小组第四。”
没人能听见,这话里隐秘的自豪。
其他人压根不懂,听见“第四”纷纷惊讶起来。
杜林一下变得拮据起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南希终于在过了许多年后,在即将超过年龄限制的最后一年,冲进了决赛。
杜林摩挲着那枚硬币,心想,或许这硬币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功效吧。
真的……能带给人幸运。
但后来他才知道,所有不属于他的幸运早晚有还回去的那一天。
南希决赛那天,杜林被堵在马戏团门口。
几个膀粗腰圆的壮汉堵住了他,抬手拍掉了他的面具。
啊……
杜林有些遗憾想,这就是幸存的代价。
这就是他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