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马车,李信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深墙大院,与皇宫高耸的朱紫色的宫墙相比,安国将军府的高墙就像是土墙罢了。
精致、幽深、遮天蔽日,李信第一次觉得用高来形容墙壁没有丝毫的不贴切,尤其是身在两面高墙逼夹着的巷道之间,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扑来,寒风没能让李信觉得冰冷,但是这高深的宫墙却让李信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气。
这就是所谓的皇威吗?
李信的心底嗤笑了一声,刚刚生出不久的寒气还没能让李信打个寒颤,就已经被驱散的无影无踪,看着逼仄的巷道,以及在两边护卫的禁军侍卫们,李信很难不联想到所谓的下马威。
在李信看来,这个下马车的地方应该是特地挑选的吧,皇宫之中各种各样的侧门、小门不计其数,李信根据所看的一些古籍、杂记,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侧门、小门才是正常的入宫的地点,但是这处巷道不是。
看来咱们的这个皇帝有点小气,而且心胸不怎么开阔啊,还有点自卑啊。
一个只能通过这种小手段才能彰显皇威的皇帝,看来这位皇帝被压迫的有点惨啊,难怪自已的便宜老爹一点都不给这个老皇帝面子,兵部尚书说打就打,作为一个边军将领,没有诏令的情况下,这寿阳城也是说进就进,至于诏令什么的,完全可以后补嘛!
就此,李信也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皇帝了,最好不要注意到自已,要是真的注意到自已,提供情绪价值对李信来说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看着排成长队的马车,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俊男靓女从马车上下来,各自有着宫人在前领路,朝着皇宫之内走去,李信也跟在郑婵玉的身后,与李义并排着,向着皇宫之内走去。
在跟着这长龙队伍在不同的巷道中七绕八绕之后,李信终于眼前一亮,世界瞬间豁然开朗,应该是进入了皇宫之中了。
随后又是一顿长途跋涉,顺便欣赏了一下彰显皇权威势的面子工程之后,终于来到了最终的场地,御花园。
李信也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位皇帝炫富的本事,偌大的御花园竟然全部用几层厚的锦缎围了起来,甚至连被雪覆盖的假山、湖面、树梢之上都用了五彩斑斓的锦缎装饰,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园中随处都有着供暖的火炉,也不知道这炉中燃烧的是什么炭,如此多的炉子一同燃烧,竟然闻不到一丝的烟味。
不过最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些成片成堆的奇花异草,也不知道为了在冬季培育这些奇花异草,然后再移植到这御花园中,到底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财力。
李信心中不由得感叹道,当初中秋节时,自已看着全府上下都在移植菊花,入冬了又将这些菊花挖掉,换成其他植株时,自已还感慨安国将军府太穷奢极欲了,可是如今一看,自已还是格局小了,安国将军府真的很朴素、很节俭了啊!
场地早已布置好了,众人只需按照侍者的引导落座即可。
御花园中虽然被邀请前来赏雪的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交谈的声音,该叮嘱自家孩子的,早就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叮嘱完毕了,况且能来参加这赏雪盛宴的,都是各位权贵家里面的门面人物,未来家族的执舵者,那些不听话的、没脑子的、丢人现眼的孩子,是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众人都是一般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端着姿态的坐着,等着。
直到一声洪亮的、中气十足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圣驾临幸御花园!”
众人起身,下跪、伏身、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山呼道:“叩见陛下!”
李信自然也在其中,他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即使是自已生活的时代,仍然能够在网络上,在生活中,看到一群人跪舔掌权的人、有钱的人。
明明这些人可以不跪舔,明明那么多人牺牲、流血、奉献,让人们有了不跪舔的底气,但是总是架不住有些懒惰的人、投机的人喜欢背叛。
李信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已没得选,甚至有些恨自已为什么没得选,要是自已有得选......
李信第一次觉得除了活命以外,自已应该为自已做点什么,至少跪着的感觉没有自已所想象的那么轻松!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诸位平身吧!”
众人又是山呼:“谢陛下!”
李信这才随着众人起身,但是还不能坐下,毕竟老大还没有发话,不过李信却也趁着这个机会,偷瞄了一下前方高台之上的皇帝。
先是看到一群的极尽奢华盛装且明艳的女子簇拥着一个身穿黑缎金纹华服的老人,头戴疏冕,这位应该就是大梁皇帝张有仁了吧。
接着又往两边看去,一群男男女女,身着龙纹、凤翼的锦袍,五色俱全,身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其间还有着几个半大的孩童,这些应该就是龙子龙女们了吧。
大梁皇帝张有仁,伸出双手向下一按,说道:“诸位都坐吧,今日邀请诸位过来,主要是为了赏雪叙话,各位不必拘束。”
台下的众人又都弯腰称是,随后才缓缓的入座。
高台之上,皇帝、贵妃、皇子、公主们各自落座。
接下来,就是一些垃圾时间了,至少对于李信而言,确实是垃圾时间。
无非是皇帝挨个点名,然后嘘寒问暖一番,郑婵玉作为左丞相郑先文的嫡女,又是李扬的夫人,自然也受到了张有仁的关爱,但是曾经被皇帝喜爱的李信,却被忽略了。
等到皇帝把想要重点关怀的人员都点了一遍之后,此次赏雪盛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先是一群英姿飒爽的舞姬们在白雪覆盖的冰面之上,表演了一番剑舞,湖面围坐着一群乐师,在冰天雪地之中演奏。
在王爷、公侯们的带领之下,宴会上逐渐响起了欢声笑语,紧接着,众人各自围成一堆,喝酒聊天,就像是公司年会请客吃饭一样。
武将和武将拼酒,文臣和文臣行令,跟着家长们一起来的孩子们也都各自寻找熟识的玩伴,占据一片角落,嘻嘻哈哈的玩闹饮酒。
只有李信,他不去找别人,也没有人来找他。
倒不是这里面没有李信的熟人,比如卢家的小姐卢毓,田家的兄妹田霜月、田孟秋,再比如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张明翰。
还有很多在李扬休假期间,李扬带着李信赴宴结交的公子们,但是,今天李扬不是不在吗?再说李义不也是你李家的人吗?不也是安国将军府的公子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场宴会展现的淋漓尽致。
清高如卢毓,也有闺中密友,也有怀春的少年舔狗围着她转;阴险凶戾如张明翰,也有着三五成群的兄弟相伴。
更不用说皇子公主、世子郡等人更是被众星捧月。
孩子们尚且如此,大人们又如何呢?
高台之上,高谈阔论,高台之下,欢声笑语。唯独只有李信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已的位置之上,拨弄着一个小铜锅,喝酒,吃肉,看舞姬跳舞,听乐师演奏,好像真的是来赏雪的一般。
只是在李信不曾在意的地方,在人声鼎沸之处,几道视线频频从李信的身上扫过。
就在李信还在享受着孤独的乐趣的时候,一道身影悄然来到李信身边,带着些许尖锐的声音说道:“李信公子,陛下召你登台说话,请随奴才走吧。”
李信有些意外的看着身侧的太监,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停箸,微笑着说道:“如此就劳烦公公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