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宋一舟没了踪影,打马快速跟了上来,拐过拗口,却只看见拴在树上的马匹,顿时心头一惊,刚要打马逃离,就见宋一舟一脸阴沉地从一边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宋一舟也是惊讶地看着马上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那晚逃走的曲四郎。
如此正面遇见,曲四郎明显有些慌乱,尴尬地笑着,枯瘦惨白的脸笑起来跟哭一样难看。
“你跟着我做什么?想找我报仇?”
“这,我,那个,没有……”
曲四郎有些手足无措,干脆跳下马来,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和九刀门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关系,是那朱九刀看上我炼的丹药,强拉我进去的。”
宋一舟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家伙下药的功夫很是高明,那晚江漓没有丝毫的察觉就遭了他的道,所以他是万万不敢相信曲四郎的话,警戒着,不敢离他太近。
“好吧,我承认,他们开出了很高的条件。”
“说这么多干什么!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曲四郎忽然严肃起来。
“你杀了我的靠山,我就得重新找一个,那日在神庙我掐指一算,你小子将来会有大作为,所以我决定投靠你。”
“那你有没有掐指一算,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宋一舟对这个面相阴毒的人,生不起一点好感,那一夜他挨个扇九刀门弟子巴掌的演技,不可谓不真。
“算过了,各占一半。”
曲四郎一脸正经的说道。
“我有用,虽然现在剑修领域不承认丹药的用处,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有人能看到丹药的益处!那时候,我就是炼丹一门的始祖。况且我虽然修为不高,但我自认熟读古今,腹有良谋……”
宋一舟打心底不信任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您老人家多大,我才多大,你跟着我,我可养不活你,而且我不信任你,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我杀了你。”
“我年方二八,不要你养,我有钱。”
“二八?我看你都不久于人世了,再说一遍,你另谋高就吧。”
宋一舟说完,牵上自已的马匹继续赶路,只留下那曲四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等到宋一舟走远,他又挥着手说道。
“我是因为常年以身试药才会是这副模样,但我还精通医理,治病救人,不在话下,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小子,你会后悔的。确定不考虑考虑吗?”
“不考虑!”
宋一舟一直走到傍晚,曲四郎都没再出现,渐渐放下心来。眼见天色已晚,前方刚好有个小镇,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正坐在大堂吃东西呢,就见曲四郎如同无常鬼一般走了进来,要了个房间,又点了两个菜,坐到宋一舟的邻桌。
“我可没跟着你,我要去仓州,上仓山采药。”
还不等宋一舟开口,他就说道。
宋一舟没理他,匆匆吃完,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偷偷收起行囊,策马扬鞭,尽量地和曲四郎拉开距离,人家都说了只是同路,他也不好说什么。
后面就一直没再看到曲四郎的身影,就在宋一舟以为将他甩掉的时候,第八天,来到白云江汇入洛水的渡口等待乘船时,人潮中又看见曲四郎晃晃悠悠地骑马缓缓走来。
远远地就朝他挥手。
“小子,缘分呐!”
宋一舟没理他,眼见渡船已经靠岸,牵着马就走了上去,这种渡船很大,一次可以载重一二百人,花双倍的船费带马过江,总比到那边再花钱买一匹来的划算。
“让一让,让一让,我家里母亲病重,我得赶回去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大家体谅一下。多谢了!”
曲四郎牵着马挤开人群,在稷国十分注重孝道,所以大家都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甚至等他来到渡船边上时,已经站满人的渡船又有人主动走了下去,给他让位置。
宋一舟看着点头哈腰,热泪盈眶说着感谢的曲四郎,心里不由得惊叹这家伙的演技,他本身的形象就够可怜的了,加上编出母亲病重的故事,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自已大抵也会给他让路。
只见他挤开人群向宋一舟靠近,这一段江水平静,渡船晃晃悠悠,好在并不颠簸。
“你躲我呢?”
曲四郎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见宋一舟不理他,兀自说道。
“我知道你嫌我修为低,又怕我对你下药,不过我这点本事哪够看呐!唉,我是永远不能像你们一样,去追逐更高的境界了。”
语气中满是惆怅,见宋一舟还是爱搭不理。
“我给你交个底吧,我们曲家也不是什么好人户,当年兴盛时结了不少仇敌,如今没落到如此地步,每天都面临着仇家的追杀,我需要有个人能保护我的安全,直到我的丹药炼成。我可以出钱,多少都行!”
宋一舟对他的事不感兴趣,摇了摇头,他肯定有钱的了,九刀门这么多年的积蓄只怕都被他卷出来了。
“我自已都自身难保,你另请高明吧。”
曲四郎还是不放弃。
“这我知道,但那剑灵可以保护你,也不差我一个对吧,你还能挣点外快。”
宋一舟眉头一皱,他现在是真的没心思理他,因为江对岸的码头上,站着五六个身穿教服的大汉,个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器,等着他们的渡船靠岸,他认出那正是古冥宗的衣服,而且修为都不低。
转头看了一眼曲四郎说道。
“我仇家也不少,你猜猜对面那些人是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说着转过身去,尽量让自已躲在人群之中。
曲四郎撩开挡着视线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应该是找你的。”
他说着一转身,就见宋一舟在脱衣服。
“你干嘛?”
“逃命啊,不然等死啊。”
宋一舟脱下身上的外衣,尽量让自已轻装上阵。
曲四郎疑惑地又回头看了看岸上的几个大汉,终于是看清他们身上的教服,手足无措地问道。
“古冥宗?我,我怎么办,他们肯定看到我和你说话了。”
宋一舟没好气地说道。
“我又没让你和我说话。”
眼见渡船离岸边越来越近,岸上的几人见他们想跳水逃离,也是骚动起来,招呼着想要乘小船上来拦截。
曲四郎慌忙脱掉宽大的外衣,将自已重要的东西用布条缠在腰上,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只能说和那竹林中的竹节虫不相上下。
嘴里埋怨着。
“被你害死了。”
他话没说完,宋一舟已经跳入江中,自已也鼓着勇气跟着跳了下去。
虽已是春天,江水还是冰凉刺骨,这里离岸边没多远,只要能顺利上岸,不和那些人正面交锋,宋一舟有信心跑掉,只是一回头,看见跟着跳下渡船的曲四郎,一阵头大。
“你下来干什么!他们又不是找你的。”
“他们看到我和你说话了。”
“那有什么?”
曲四郎扑腾着不让自已沉下去,煞有其事地说道。
“那他妈是古冥宗啊,你小子怎么就惹上他们了,我不跑等死吗?”
宋一舟只听楚秋说这古冥宗是个大宗门,那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古冥宗怎么了?我杀了他们少主。”
曲四郎闻言,惊讶的张着嘴,本想说他几句,又收住了话口。
“啊?你是真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会吧您。”
说完,扒拉着他那两根竹竿一样的手臂沉到了水里,宋一舟倒不以为然,赏金猎人出现了两拨,这古冥宗的人亲自出手还是第一次,不能大意,深吸一口气,沉到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