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家里已经连续吃了一周的面条,青菜挂面。
二叔那段时间不知道忙什么,经常不回家吃饭,那天回来没特意跟二婶说,到家了才发现二婶做了青菜面,他自已不想吃,便进厨房跟二婶说:“你好歹做点肉啊,孩子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呢。”
二婶不以为然:“我给舒瑶买了叉烧和排骨,在她屋里呢,还有牛奶,你就放心吧,不会耽误你闺女长个子的!”
二叔一听就问:“那闻静呢?你别忘了她爸爸刚给你打了生活费。”
二婶扔了勺子进锅,发出‘铛’一声响:“打生活费又怎么样,反正她亲爹都不管她不要她,只花钱买安心,我管那么多干嘛,饿不死不就行了!”
闻缈这时就站在玄关处,她动静小,厨房里的两人都没听见她回来。
二叔叹了口气:“你别这样,我最近正要升副院长呢,董事们都反对,所以我得要大哥那边点头才行,他是大股东,万一闻静跟她爸说点什么,我这副院长之位可就泡汤了。”
二婶的声音有点尖利:“副院长?你早就该升副院长了,要我说,就算是董事你也当的,你大哥就是防着你,临走了还花钱请个人来管理医院,这就是不信任你,根本没把你当成亲弟弟!”
厨房里沉默了一会儿,二叔的声音又响起:“你别这么说,那当初我从后勤打杂的调到管理层不也是大哥点的头嘛。”
“他本来就应该点这个头!”二婶的声音仍然激动,“你是他亲弟弟,他不照顾你照顾谁!”
“他自已当个大院长,每年赚那么多钱,早就该帮衬你这个亲弟弟了,可他帮了吗?除了给了你一份打杂的工作,还给你什么了?啊,这是要去非洲了,想把女儿塞咱们家来了,这才在临走前把你调到管理层,就这当初还是我主动提起来他才办的呢,你还感激他?感激他个屁!”
二婶说道激动处拍了拍案板:“反正她闻静在我家就这待遇,面条爱吃不吃,不吃就滚,老娘我还不想伺候了呢!”
“她今年也十五了吧,就是脸皮子厚,她要是个脸皮薄的,早就该自已出去找地方住了……”
话没说完,夫妻两个听见大门口传来动静,闻康平跑出厨房时大门已经关上了。
夫妻两个赶紧扒着窗子往下看,就看到十五岁的闻缈跑远的身影。
“完了……”闻康平一拍大腿,差点哭出来。
闻康平的老婆脸色也难看,她刚才说的是气话,闻静要真走了,每年几十万的生活费她朝谁要去?!
……
闻缈当时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她气二婶说那些关于爸爸不想要她的话,虽然那是事实,但她更气二叔和二婶在背后编排爸爸,说她爸爸的坏话!
她气的给远在非洲的闻院长打电话,那天她很幸运,因为平时很难打通的电话那天一次就打通了。
那天她也不足够幸运,因为闻院长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劝她回二叔家里去。
闻缈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她要求闻院长不准应许闻康平当副院长的事情,但闻康平最后还是当上了医院副院长。
即便他不是学医学的,即便他根本不懂专业,但他还是当上了京安市最大的私人医院的副院长!
闻院长在电话里告诉她私人医院的管理层并不都是医学专业的,即便是公立医院,也有非专业的领导和管理者,但闻缈当时根本听不进去。
她挂掉闻院长的电话,拒绝回到二叔家里,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
可她当时未成年,身份证也没带,酒店宾馆没有一个敢让她住进去。
闻缈只好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点东西,打算就在里面过夜。
直到过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贺修诚忽然出现了,他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穿过马路,径直走到她面前。
他声称自已是她父亲找来的人,会收留她一晚上。
闻缈当时都不想活了,连求证都没有,直接就跟着他走了。
况且他刚才出现的一刹那,径直朝便利店走来的时间里,闻缈就坐在玻璃窗后面。
她看着他的轿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着他的助理弯腰帮他打开车门,看着他下车一步一步走到自已面前,站定,清冷的嗓音说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她,这在当时的闻缈眼里,他简直犹如神祇降临……她的神祇!
即便过了这么久,即便后来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再次想起初见的那一幕,闻缈仍然会失神回味当时的感受。
“你还没整理好语言吗?”贺修诚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什么?”闻缈回神。
在旁边等了半天的男人用指节敲敲她的脑袋:“不是要告诉我你当年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闻缈鼓起嘴巴:“首先,我不是离家出走,其次,我又没保证一定要说,谁让你等我的。”
闻缈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家长里短,挺没劲的。
贺修诚给气笑了:“行,你有理。”
他转身就走,打算去跟等在旁边已久的高层们聊几句,喝杯酒。
闻缈追上来:“那你还给我加薪吗?”
男人无语几秒,合着她的坏脾气和赖皮好像都用来对付他了。
算了,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么。
“不加。”他说。
“小气!”闻缈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又在心里怪起闻院长来,他当年给二叔二婶那么多生活费还不如直接给她呢,她拿着那些钱也能过得很好啊!
可偏偏闻院长给到她手里的零花钱没多少,还美其名曰她年龄小不会管钱,怕她被骗,又怕她拿着钱出去乱来。
她到底乱来什么了啊?搞得她从小就那么穷!
“闻缈,过来吃烤肉。”有同事招呼她。
闻缈扫清思绪走过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