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赶紧跟着上了楼梯,开始叨叨。
“少爷,江绵的状态实在不太好,要是送走,万一死在门口,那不是白救了。”
时瑾年没说话,迈出最后一节台阶,往江绵卧室走去。
那天早上之后,他一次没来看过江绵。
一个要扔出去的小傻子,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房间的门虚掩着,时瑾年推门进去,张叔守在门口没进去。
靠在靠枕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睫毛很长,盖住闭着的眼睛,皮肤很白,白到像假的。
时瑾年忽然想到那天宋怀仁的形容“瓷娃娃”。
很贴切。
时瑾年站在床前,垂眸静静注视着少年,少年的呼吸很浅,浅到几乎听不到。
犹豫了一下,时瑾年食指伸过去试探鼻息,不小心触碰到了少年的人中,略带嫌弃的皱了皱眉。
嗯,没死,还有气。
刚要收回手,少年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弯腰将手伸到他唇边的男人。
见人醒了,时瑾年淡定收回手,在床头柜抽了一张湿巾擦拭食指。
意识渐渐回笼,江绵认出了时瑾年,瞳孔骤然一缩,掀开被子,伸腿下床,腿一软,直接跪在男人面前。
江绵顾不得头疼,浑身没有力气,素白纤瘦的手指小心翼翼揪住男人裤脚边,仰头哀求的望着男人。
“少爷……求你,留我伺……伺候……你。”
少年嗓音干哑,有气无力,却努力攒着力气说话,“我会学……学习,取……悦你。”
三天没下床,只有晚上喝了一小碗稀粥,全靠营养液支撑,少年消瘦的身体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微微颤抖。
少年唇色苍白,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蓄着泪水,只要眨一下眼睛眼泪就会掉出来。
这副样子,这种场景,时瑾年见过太多。
装柔弱,装可怜,想留在他身边的人很多,时瑾年都是厌恶又冷漠的处理掉。
但时瑾年知道,这个小傻子是真的可怜,不是装的。
江家派了人守在时家庄园门外监视,那晚小傻子在门外冻了一夜,江家都没让人把他接回去。
就像一个垃圾一样,丢在时家,美其名曰让江家小儿子来伺候他。
时瑾年倒是觉得,江家想借他的手弄死这个傻儿子,甩掉这个包袱。
都是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
“少爷,求你……让江绵留……留下。”
江绵见时瑾年低头看他,脸色阴郁,也不说话,心里虽然有些怕他,也只能壮着胆子求他。
回去父亲会杀了他的。
“地上凉,到床上躺着,别死在我这,晦气。”
时瑾年阴着脸,弯下腰,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少年肩膀,像提小鸡仔似的,猛的将人拎起,丢到床上。
江绵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冲击的双眼发晕,眼前一阵阵黑,下意识想要抓住时瑾年手,一抓还真抓到了。
“少爷……”江绵只抓到一根小拇指,喘着气,脸上挂着泪,看着时瑾年都是重影的,“不要扔……扔出去。”
门口站着的张叔,紧张的手心冒汗。
前一秒怕少爷把江绵摔死,后一秒看到江绵抓住少爷的手,又怕少爷一怒之下,把江绵拍死。
少爷有洁癖,讨厌别人的触碰。
江绵,快松手啊,张叔急得冒火。
“松手。”时瑾年严肃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更冷。
江绵手一抖,吓得松开了男人的手,蜷缩着手放在胸前,抿紧唇,身体蜷缩起来,望着男人,只敢默默流泪,一点声音不敢发。
时瑾年微微拧了下眉,又从床头柜抽了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开始仔细擦手。
擦着手,时瑾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管家,声音带着责备开口。
“张叔,你们怎么照顾小傻子的,睡了三天,一次衣服没给换?又臭又脏。”
张叔额头冒汗。
还不是少爷自已说不用置办江绵的衣服,醒了就把人扔出去。
再说,晚上他过来喂粥,人一点也不臭,干干净净的好吧。
但是作为时家的大管家,张叔肯定不能这么说。
张叔恭敬回答,“回少爷,是我办事不利,马上就去安排。”
“嗯,不用准备高定。”时瑾年又开口,“按照家里佣人的标准。”
“是少爷。”张叔刚应下,时瑾年又开口。
“不用穿佣人服,本来就傻,穿了更傻。”
“是,少爷。”
张叔心里抹汗,心想江绵不开口说话,还是看不出来傻的。
时瑾年收回视线,垂眸就对上了少年一双明亮粘着泪花的眼睛,正一瞬不瞬望着他。
似乎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时瑾年语气冰冷,看着小傻子也没盖被子,语气更冷,“傻到连被子都不会盖吗?”
“会……会盖。”江绵缩了缩身体,磕磕巴巴,颤着音,小声说。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两个人,一个侧躺着,一个站着,视线相触,少年紧张又迷茫,时瑾年眼里泛起一丝怒意。
真是笨死了,智商是负的吗?
安静的对峙中,时瑾年嫌弃开口,“会盖,还不把被子盖上。”
“真是笨死了。”时瑾年说完,迈步出了房间。
江绵刚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发现时瑾年已经走了,又要爬起来去追人。
张叔几步进来将人按住,语气温和,“躺下,少爷同意你留下了。”
“真……真的吗?”江绵难以置信,“少爷……没说。”
“少爷都让我给你置办衣服,就是同意你留下。”张叔耐心解释。
鼻腔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江绵紧咬了下唇,带着哭腔,“谢谢爷爷。”
张叔:“……”
他才四十岁,没那么老吧?就是长得沉稳了而已。
这孩子真是……有点傻。
“江绵,你可以跟少爷一样叫我张叔,我还不老。”
“张……叔。”
虽然江绵觉得张叔和父亲差不多岁数,还是乖乖听张叔的话。
这个人对他很好,还给他吃的。
时瑾年从江绵房间出来,又下楼,佣人已经将晚饭准备好。
坐到餐桌前,时瑾年拨通保镖队长秦亮电话,冷声吩咐。
“带人去将门外监视的人收拾了,别打死了,扔到江家门口。”
挂了电话,时瑾年开始慢条斯理吃晚饭,身后站着王婶伺候。
江家。
江临明也在吃晚饭,老婆,儿子,女儿,满桌山珍海味,品着美酒,一家四口好不惬意。
“爸爸,我敬您。”江枫举起酒杯与江临明碰杯,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珍藏版的葡萄酒口感就是好。
“爸爸,时总真的收下那个傻子了吗?”
看着这两天父亲心情不错,江枫忍不住问。
“梁生亲眼见到,时瑾年亲自把江绵抱了进去,这几天,时家的家庭医生,每天都去,肯定是给江绵看病。”
江临明心情愉快的拍了下桌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个傻子还真入了时瑾年的眼,以后咱们江家的好日子在后头!”
钱芳语气酸酸,“要不是有江家小儿子是名头,时总怎么可能看上他。”
“就是。”女儿江溪赶紧附和,“能为江家出力,是江绵的荣幸!”
“不管怎么说,眼下事情往着好的方向发展。”江临明已经开始幻想未来,“过几天我再去找时瑾年,跟他谈谈合作,好歹我也算是他老丈人了。”
“老爷!不好了!”管家神色慌张跑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喘着气说,“梁生他被人打的还剩一口气,扔在大门口。”
“什么!?”江临明神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