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宗霆那如同树皮般的脸,堆起一丝笑容。
迈着步子向长安走近。
“五年前,那反骨仔嘴硬,”说这话时,萧宗霆的手特意按在长安托着的骨灰盒上。
“我问他为何出卖家族,他不肯说,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
“你说可笑不可笑?”
长安不语,依然静静地听着。
“我给过他机会,只要他离开那个贱女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他依然还是萧家的少爷,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三爷!”
“可惜,他宁愿睡婊子的肚皮,也不愿回来。”
祠堂内又是一阵嗤笑。
仿佛在说,反骨仔配卖身女,真是天造地设。
“我将他逐出萧家,对,就是五年前的今天,你猜你那反骨仔的爹是怎么做的?”
萧宗霆越说越兴奋,缓缓端起长安手上的骨灰盒。
“他哭着求我,让我先放你一条生路,然后再让你回到萧家,做一个萧家的小爷。”
边说着,萧宗霆举着骨灰盒可怜兮兮的看着。
“他求我呀,真是说尽了好话,那可怜的劲哟!”看着骨灰盒,萧宗霆目光露出怜悯,但是怜悯中更多的是笑意。
“但是他的膝盖就是不知道弯曲,最后没办法,我只能牵一只狗来,教他什么叫蹲下,什么叫跪下,什么叫仰视。”
“你还别说,跟一只狗学的还真是有模有样。”
长安看着萧宗霆,终于开口了。
“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我父亲的骨灰认祖归宗!”
“哈哈····“萧宗霆大笑。
五年前祭祖那天,他也这么笑过,带着全族的人一起大笑。
他还清楚的记得,令他大笑的那句话‘孙儿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长安认祖归宗。’
多么相似一幕。
多么令人怀念的一幕。
“你真的想知道怎么做?萧宗霆问道。
祠堂内所有人都带着回味的眼神看着。
长安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
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他终于明白,为何渡神劫之时会心神崩溃,原来他的血脉里藏着如此大的怨恨。
“好,那你就先跟那只看门狗学习怎么跪下。”萧宗霆指了指那只狗。
“来吧,这只狗有经验,毕竟五年前教会过一个人!”宋婉梅嘲笑道。
萧长起配合般的将狗拉到长安跟前。
“看在你曾经是我五哥的面子上,就给你再加一个跪舔的动作吧,哈哈哈····”
一人嗤笑
萧家的人全体嗤笑。
萧傲元!
一个正直,仗义,孤傲而又伟岸的男人。
这是长安二十年来对父亲的回忆。
如此骄傲的男人,为了自己,为了他唯一的儿子。
放下尊严。
当年面对家族的追杀,都不曾皱眉。
五年前为了我,为了让萧家留我一条命,甘愿屈膝,作践一生傲骨!
此刻长安,那万年未曾波荡过的心神,这一刻泛起惊涛骇浪。
天尊之怒唯有杀戮,鲜血才能平息。
“你站在狗旁边,像极了这只狗!”
长安走动两步,对着萧长起的侧耳,用平静掩盖了内心的杀戮,淡淡的说了一句。
没等萧长起怒骂开口。
长安又来到宋婉梅的身边。
“生儿如狗,您真是好福气。”
平淡的两句话,在这样的场合,长安说的心平气和,毫无怒气。
他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萧傲元,骄傲,自负,令人憎恶。
就是这样的淡定自若,令祠堂的气氛瞬间凝结。
萧长起母子已然怒火中烧,但是他们没有爆发。
作为顶级贵族,这是他们的修养,但这也是吃人不吐骨头前的平静。
萧宗霆,作为一家之主,淡淡的看着,没有急着话语。
“长安是吧!”
说话的是萧宗霆的长子,萧良宏,长安的大爷爷,萧长起的亲爷爷。
长安转身
看着这位跟萧宗霆有着七分相似的老者。
“听大爷爷一句话,乖乖的当一只狗,有吃的,有喝的,而且还是萧家的一只狗。”
萧良宏微眯着眼,那一举一动,把萧宗霆的狠辣虚伪学到了骨子里。
语气同样是带着平和,面容带着和善,但整个人的气势像极了一把锋刃。
那股笑里藏刀的气势加上长期居于高位的气魄,岂是一般人所能散发出来的,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若是一天前,或许这股气势能够让前世的长安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萧天尊,这等凡人气魄又岂能令长安动摇丝毫。
“哦?狗?你指的是····”
长安气息自若,举止自然的指了指那条看门狗,以及狗旁边的萧长起。
“哪一只才算狗呢?”
二人双目正视,长安没有丝毫胆怯退缩之意。
相反,他还步履向前,看意思是想走近问个清楚。
萧家的人震惊了。
萧良宏何许人也,不为过的来说,他现在算是萧家的大半个家主。
整个燕都能有几人敢于他对视,更别说出言挑衅。
而今天长安,站在萧家祠堂,当着整个萧家人的面公然挑衅萧家未来家主的权威。
他真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是反骨仔的儿子天生就反骨?
即便话语如此挑衅,萧良宏依然微眯着眼睛,看不出丝毫怒气。
还是平淡的语气:“跪下来认个错,看在良明的份上,把头磕出血就可以了。”
萧良明,长安的亲爷爷,已不在世。
萧长起母子露出狠毒的笑容。
因为萧良宏的话语里见‘血’了,或许当下只是普通的见血,走出这个祠堂那就······
萧家的人此刻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长安。
萧宗霆捧着骨灰盒,苍老的嗓门抽笑一声。“良明这一脉,真是反骨作孽哦!”
“哐当!”
骨灰盒落地,落得位置恰巧是萧家祖宗灵位旁,里面的骨灰洒落一地。
那个位置像极了一只狗蹲在自家门口的位置。
“算了哦,孩子啊!”
萧宗霆转身了。
“太爷爷年龄大了,已经见不得畜生学狗了,但是已经学过狗的畜生,太爷爷也只能让他呆在畜生的位置。”
“不管是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变成灰也好,太爷爷都会亲自给他安排一个畜生的位置。”
萧宗霆从香鼎内,捏了一撮香灰撒在那一地的骨灰上。
“给些骨头,免得做鬼找不到主人家的门!”
“萧长安,还不快跪谢老太爷,跪谢老祖宗!”
萧长起走到长安身后,用脚猛踹长安的膝盖弯处。
紧跟着宋婉梅也上前踢踹。
萧家‘长’字辈的一个接一个的站了出来,一脚接一脚的踢踹在长安身上。
此刻,这些萧家人的嘴脸哪有贵族的气象。
阴险,丑陋,狠辣,狰狞,在他们的脸上彰显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