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军校面积很可观,各类场馆设施齐全多样,连绿植道路都繁杂多变,完全不是阮檬预想中的那般规整肃穆。
也许这就是校园和军团基地的区别,又或者她在第一军团短暂且局限生活中的所见所闻也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索幸一路都有学生,阮檬挑了和善的面孔礼貌询问,参照沿路设置的地图展板,赶在约定时间前找到了指导员办公室。
指导员温柔和善,是位山羊兽人,这是阮檬不用询问就能看出的信息。
不同于她在学校看到的一众兽人,这位指导员竟然保留了明显兽态特征。巨大的黑色羊角自他头顶两侧盘旋而出,从他耳侧的位置反卷回来,尖角毫不避讳地直直朝向前方。
他身着首都军校墨色制服,衣服熨烫得干净平整。一副圆框金丝眼镜架在俊挺的鼻梁上,整只兽斯文内敛,有一股老学究的书卷气。
大概是阮檬在雄兽强壮高大的平均水平中显得过于瘦小娇弱,这位指导员带着几分探究多看了她几眼。阮檬以为他会问些什么,但他们的交流仅限于简单的介绍和礼貌性的入学指导。
签领了书籍和生活用品,拿着指导员给的房卡,阮檬一路左右顾盼观赏着新环境,晃晃悠悠地来到宿舍。
宿舍条件很好,三人间独立卫浴。靠窗和中间的床铺已经有人使用,墨色床单规整地包裹在床垫上,形成方正的矩形,没有一丝褶皱。
她的舍友们还没有回来。
趁着这会儿,阮檬从空间戒中拿出领取的三件套,照着舍友的内务标准有样学样地铺罩起来。
她本想准备些东西作为见面礼,但赫维尔并不赞同,他说雄兽之间友谊更多来自于能力认可以及气场相合。
他将她包装好的小糖果一股脑地收了自已的空间戒中,并建议阮檬用雄兽应有的个人魅力征服他们。
啊,听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呐。
好在赫维尔给她装了些水果,阮檬将它拿了出来,一会儿可以和舍友分享。她继续埋头整理着床单,努力地捋平它,但似乎无济于事。
回过神来,门口已经地站了一个兽人,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不知多久。
那兽人看起来白净清亮,五官线条不见得多出彩,但很是耐看。他们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可阮檬感觉他的气质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眼中有着明显的惊讶和喜悦,看起来似乎是个好相处的家伙,阮檬心中稍稍安稳了些。
“你也住在这间宿舍吗?我是新来的学生,我叫元蒙,以后请多多关照。”
阮檬有些紧张,想要行握手礼,但他们距离有些远。
那兽人快步迈入房间,随意地甩上了房门,伸手握住了阮檬还没有完全收回的手。“太见外了,相互关照!相互关照!”
果然很好相处。
这家伙并不认生,第一次见面就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已的脸看,后来甚至上手搓了搓,这大概就是社牛的处事风格。
“我叫……泽拉……尔德……”白发兽人烦躁地挠了把头发,这名字太过拗口,他无法立即回答出来,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喜欢这个回答。
“泽拉……”阮檬还没有复述完全就被对方打断。
“你就叫我阿荧……我的……小名。”
阮檬对上他专注的眼神,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唔,阿荧……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元蒙对吧?你看我记得是不是很清楚?”那兽人微微歪头,垂眼认真地盯着她看,一副立功讨赏的样子。
时隔多日,绘荧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少年,并得知他亲口告知的名字。
困于工作的浮躁在确认是他的瞬间就被瞬间抚平,如今他只觉得墨芮斯大人在任务安排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绘荧心焦于眼前的少年的经历,曾经缠绕在身上浓郁的狗熊味变成了更加浓郁的病猫味,都不是他的味道,且都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药物变色后的浅蓝色眼睛逐渐有些崩坏,隐隐红光从里面穿透而出。
“嗯?我来……上学?”
这难道不明显吗?还是说他们确实在首都星的街区曾经相遇过?
“我是说为什么现在才来。已经开学很久了,功课是否跟得上?对了,你在哪个系?”
绘荧恼恨自已还在强制任务中。墨芮斯大人用形变异能配合药物改换了自已的面容,变相惩罚他困在这座可恶的学校中。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还可以接受。
“我和哥哥来这里投奔亲戚,拖了关系才在这里上学的。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
想到会面临这样的问题,阮檬提前就和赫维尔准备好了措辞。加了后边那句,听起来可信度立即翻倍。
“哥哥?!你还有哥哥?虎兽?!”绘荧眯了眯眼,这颠覆了他对少年处境的认知,让他很难理清错乱的逻辑。
“嗯,我就是,所以哥哥自然也是!”
“那倒也不一定。”绘荧依旧尝试疏通一条合理的道理出来,下意识地纠正她生活常识。
“所以我们是亲兄弟嘛!”阮檬迅速找补。
差点忘记了,兽人社会某些特殊的……规则……真是有些麻烦……
“亲兄弟?”绘荧疑惑地瞪圆眼睛,看起来单纯呆萌得紧。
“嗯!亲兄弟,同母同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果然,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阮檬在谎言中有些得意忘形。
“从小一起啊……”浅蓝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绘荧转头一笑,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
逻辑一下疏通开来,他却感到胸口有火在烧,让他控制不住想用毒雾腐蚀周遭一切的念头。
他在骗他!
新舍友的笑容有些瘆人,大概是保持同一弧度太久了。阮檬觉得这位同学可以改变一下微笑的方式,那样会显得更温柔和煦些。
“他对你好吗?你……哥哥。”绘荧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来,带着肆虐的愤怒转向另一边。
欺骗让他感到深切的厌恶,但小元蒙一定是有苦衷的,他要有耐心等他解释。
最重要的是,欺骗泽拉尔德怎么能算欺骗绘荧呢。重新做好心理疏导,他觉得自已又可以了。
阮檬:“当然,那可是我亲哥哥!”
桌上的水果迅速腐败溃烂了下去,渗出黑褐色的汁水淌了一滩。阮檬还在开心地笑着,这盛世安宁总得有什么负重前行的。
“亲哥哥啊……”
好家伙,为什么总围绕这几个字来回兜圈。
“嗯。”阮檬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斩钉截铁重复了一遍,“亲哥哥!”
绘荧几乎被气笑了,一向四处飘零、随心所欲的他,第一次如此憋屈地抑制涌动的暴躁情绪。
强迫自已向着相反方向表现,绘荧觉得他学会了沐风说的那种叫“人情世故”的东西。
“下次放假,可以去你家找你吗?顺便……拜访一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