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华宫内有一方荷花池,若是夏日开满荷花,满池芳菲倒也应了这‘宁华’二字。
只是眼下冬日寒风,池中枯枝残叶,一片萧瑟凄凉之景。
太后被搀扶着跨过门槛,打眼一瞧,便皱了眉头:“皇后就住这儿?”
“武将家的庶女就是如此,毫无规矩,太后娘娘您都到门口了,既不亲自恭迎,这院里如此脏乱也不知差人打扫一番。”
花姑从善如流立马接话道,遣人将院里只是古朴而非脏乱的地砖又擦了一遍,太后这才迈开尊腿。
只是一路上无人迎接,等行至宁华宫正殿,太后原本就阴沉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
殿内弥漫着淡淡草药香。
宋灵羽头戴抹额,在榻上看不清表情,随身的两个宫女侍奉在旁。
最重要的是,皇帝竟也在床边坐着,手里还拿着两块糕饼,像是正要喂宋灵羽。
太后眼底划过一丝阴厉。
昨日还表现的谨小慎微,今日就敢嚣张到她这个太后的头上。
她当是为何。
原来是仗着有皇帝在能撑腰啊!
一个眼神,花姑立马喝道:“放肆!太后驾到,还不快快出来跪迎!”
宋灵羽早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原本还撑着脑袋张望,一听这话直接趴在床上不动了。
【我是病号,今天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张床上扒下来!】
【尤其是太后!】
宋灵羽愤愤地想,昨天罚站之仇,她还记着呢!
萧墨视线从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只当听不见她心声,又默默移开。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太后今日打得什么算盘?
特意看望宋灵羽,想也不是。
萧墨转身,眸底阴寒骤起。
“皇后身体不适,是朕要她好好养病不许下床的,母后素来宽宥,想来不会怪罪儿臣吧?”
青年负手而立,狭长幽深的眼睛冷冷扫视而来,薄唇勾起,却让人感觉冷得发慌。
花姑心头微凛,忙看了眼太后,扑通跪下,往脸上狠狠扇了个巴掌。
“是老奴嘴贱!皇后娘娘与陛下感情甚笃,太后又怎会不体恤娘娘!老奴该死!”
她当太后的“嘴”已久,太后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说什么。
需要试探时,便是瞧见陛下在里面,她也只能当没看见。
需要台阶时,莫说这巴掌,便是死……
十几个巴掌扇下去,萧墨眼皮都未抬一下。
一抹阴翳自眼底闪过,太后拦住花姑:“行了,你也是为哀家着想,打坏了还怎么伺候哀家?”
“昨个儿还听你和皇后在御书房折腾一夜,怎么好端端的皇后还生起病了?”
真病还是假借装病灭她威风。
这可说不准。
她笑容慈蔼地往殿内走,迎上萧墨的视线,无形的暗流在二人间涌动交锋。
只是走到床榻边,她笑容猛地僵住。
只见宋灵羽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虚弱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一边咳一边艰难地撑着床榻起身,可起到一半又无力的摔回榻上。
“咳咳……”
“母后,是儿媳身子没用,不怪陛下。今日没法儿给母后行礼问安,待儿臣身子好了,亲自到母后面前领罚。”
宋灵羽唇色苍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却仍强撑着苦笑。
【唐氏表演法则第三条:戏是要抢来的!】
【这下总该相信萧墨勇猛无敌,一夜九次了吧!】
居然真病了!
太后久久无言,想起今日宫中满天飞的传言,她僵硬的转动脖子,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萧墨。
皇帝那方面当真如此天赋异禀?
“皇帝,你昨日在御书房……当真对皇后……”太后欲言又止。
萧墨掩唇咳了声,瞥了眼宋灵羽。
变相来说,确实是他逼着宋灵羽吃了那么多补品。
这黑锅……
“是儿臣的错。”萧墨嗓音淡淡。
太后一脸震憾,她这养子她是清楚的,清心寡欲,一心扑在政业上,如今却在御书房把人折腾到下不来床……
太后犹豫着又往床榻靠近两步,想凑近仔细看看。
宋灵羽不淡定了。
这糕粉可不持妆,再近点就穿帮了!
她一阵猛咳,扶着床榻起身,乌黑长发顺垂而下,遮住面容。
绿条机灵,也一个大步上前拦住了太后。
“太后留步,皇后娘娘在御书房昨夜染了风寒,若再近些只怕会传染。”
太后狐疑地打量两眼,到底是信了。
皇帝勤勉,御书房不似寝宫,铺了厚厚的地暖,夜里莫说不穿衣裳,便是穿了披风,也要觉得冷。
太后蹙眉扫过萧墨,语气似是责怪,可内心却涌起点点雀跃:“皇帝,哀家知你新婚,可也该节制一些。”
“往后莫要再胡闹了。”
皇帝若耽于女色,照他对宋灵羽的偏爱和无度宠溺,不事朝政是迟早的事。
届时,她的机会便来了。
太后想着,心中越发狂热,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暗暗在大殿内巡梭起来。
如此破落的宫殿,那人怎能住在此处!
“是。”
萧墨应声,然而捕捉到太后飘忽不定的眼神,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太后来此,是为了寻人?
【不会是在找彦珂吧!】
宋灵羽一惊一乍地声音响起。
萧墨看了她一眼,不由想起太后那则八卦,默了默,有种想提前捂住耳朵的冲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
宋灵羽兴奋的心声已经冲破耳膜,在他脑海里狂笑。
【替身、强制、来自年上姐姐的霸道宠爱!这么快就要上演了嘛!】
【可惜,彦珂昨天就被调走了。不过也好,小说里彦珂在太后身边精神肉体都遭到了摧残,这糖掺血,磕不起】
萧墨眉尖一蹙,那渐渐低沉下去的心声,仿佛好像看见宋灵羽淡淡撇嘴的样子。
这人,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竟也有如此……心软的一面?
萧墨忍不住侧目,榻上女子察觉到他目光,苍白的脸庞上软软扬起一个笑脸,一如既往带着讨好。
可今日不知怎么,她一笑,心头就开始发烫。
“皇帝,后宫子嗣不得耽误,既然皇后身体受不住,此事哀家便替你做个主了?”太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墨的思绪。
强压着心头那股怪异,萧墨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冷:“母后可是又要替儿臣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