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韫沉默良久,最后开口。
“明日朕会安排人手护着你和溪儿,”白韫话语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朕,你不必担心。明日必将其一网打尽。”
谢故殊知道,这次秋猎一开始,就是阴谋算计。对方想要白韫的性命,白韫想要将他们一锅端。
回到自已的营帐,谢故殊陷入沉思,蓝溪见此状,也是一脸担忧。
“溪儿。”
似下定决心般,她对蓝溪说,“明日有诸多变故,无论如何,你要保全自身。”
想了想,谢故殊起身,将随行带来的木箱打开。
里面陈放着的是先前白韫给她的轻弩和袖箭,映着昏暗的烛光,闪着银银暗光。
此刻也不知是否算是幸运,她从未向许麟烨透露过自已现在能使这些轻巧的武器。明日,若真有人打她们二人的主意,也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拿出其中一个袖箭,交给蓝溪,此刻她是有些懊悔的。
如果当初,带着蓝溪一起练习,也不至于在现在这情况下,蓝溪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原本是打算今晚教蓝溪使用袖箭,明日若真到危机时刻,也不会太过被动。
只是,没想到,蓝溪一脸镇定的将袖箭拿过,然后熟练的绑在袖口。
谢故殊略有些震惊。
看出人的震惊和疑惑,蓝溪冲她浅浅一笑,“小时候,阿爹教过我们的。我现在也有在练习。”
蓝溪有些怀念,又有些感慨,“那个时候,我总不愿学这些,每每都躲在你和阿娘身后。有阿娘在,阿爹也不敢逼我。”
说着,蓝溪露出笑来,只是一瞬,又收了回去,“后来,阿爹阿娘……你担起重任,那时我就后悔了。”
“要是当时,我也不偷懒,好好跟阿爹阿娘学,你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累了。”
谢故殊轻轻揩掉蓝溪的眼泪,将人搂住,轻声安抚。
“你很好的,这些年,你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阿姊也少了后顾之忧。你已经帮了阿姊很多了。”
也许是今日事太多,谢故殊久违的做了梦,只是梦太杂了。
四周火光冲天,她看见有人站在火里,只是这次,在里头的人不是白韫,而是……她仔细辨别着。
是她自已。
谢故殊看见自已在笑。
笑着说着什么,她听不真切。
忽而场景一闪,她坐在长椅上,阳光刺眼,她伸手挡了挡,又往树荫里藏了藏。
周围是没有人声,很安静,心也很静。
她抬头看向身后是大树,是桂花。只是现在没有桂花,看不见满树金黄。
有鸟藏在枝干间,躲在绿叶中,叽叽喳喳的呼朋唤友。
不知何处吹来了风,一阵阵的,轻柔的,很舒服,吹去了燥热。
谢故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着树上鸟鸣声。
“故殊。”
一声轻轻的呼唤声,似在耳边,又似在远方,带着浓浓悲伤。
谢故殊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便不方向来,她像是身处迷途中的旅人,不知来路,也不知归途 。
“故殊。”
又一声呼唤,声音轻轻的,好似在远处,在雾里。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滟儿。”一道温柔的女人在雾里深处呼唤着她,“快过来,到阿娘这来。”
她寻着声音走去,白雾渐渐消散,是一处宅院。
“好厉害呀,滟儿真棒。”
寻着声音望去,她瞧见一个那娃娃,正摇摇晃晃的朝一个美妇人走去。
谢故殊朝四周瞅瞅,突然福至心灵,她知道,这里是蓝府,应该是蓝滟和蓝溪父母的那个院子。
一瞬间,像是受到一股拉力,将她拉进小娃娃的身体里。
她听见奶娃娃咯咯的笑声,和摇摇晃晃下带动的铃铛声。
“哎呀,我家滟儿路走的这么好了。”一道爽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随后,谢故殊觉得自已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来,让阿爹瞧瞧,有没有想阿爹。”
回答他的是奶娃娃乱糊的口水。
谢故殊在小蓝滟的身体里,看不清人的模样,只能听清两人的说话声,以及两人身上那清淡的花香。
“嘿,蓝溪!你给我过来。”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在耳侧。
谢故殊顺着声音看去,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约摸只有自已胸口高。
她现在依旧在蓝滟的身体里。
“不嘛不嘛。”小女孩躲在母亲怀里闹,“我不要,阿娘保护我。”
“你……你给我下来!”像是气着了又不敢朝人发火一样,“整天窝在你阿娘怀里像什么样子。快下来!”
“不。阿娘香香。”
“你下来,都这么大人了,会累着你阿娘的。”
闻言,蓝溪看向母亲,“阿娘,你累吗?”
女人温柔笑笑,“不累。”
“阿娘说不累。”蓝溪又看向父亲,语气骄傲。
说完又看向不远处,正在扎马步的蓝滟。闹着从母亲怀里下来,哒哒的跑到谢故殊面前。
“阿姊,累不累。”
“不累。”谢故殊听见自已说。
“阿姊骗人,阿姊都出汗了。”说着,又拉着人的手,想让人起来。
见拉不动看着父亲,说:“阿姊累,起来,要休息。”
“你阿姊像你这般大,就开始练武了,哪像你,怕累。”
蓝溪开始耍赖,“不,要阿姊玩。”
“也行,你若同你阿姊一起,我就让你阿姊早点休息。”
语罢,还真见蓝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在蓝滟身边扎起马步来。
见此,蓝父哈哈大笑,“这会你倒是愿意了。”
说着,看向蓝滟,嘱咐道,“滟儿,你和溪儿扎一炷香,就去玩吧。我和你阿娘先走一步。”
说着,搂着蓝母离开。
“听说那如意楼又出了新样式……”
声音渐远,只留下身边粗粗的呼吸声。
“溪儿,”蓝滟叹息一声,“你其实不必陪我一起。”
“有阿姊在,阿姊保护你。”
“溪儿也保护阿姊。”
蓝滟闻言笑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