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罪证
“两月太长，时下朝廷缺粮，必须要做到未雨绸缪。豚的问题，朕有很大的把握。这样吧，将豚崽阉割的技术，进一步扩大，在北直隶所有州县推广下去。”
“陛下，如此一来，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韩文天愣了一下，这事可是前不久校阅时才定下的，外界很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若是直接推广，恐怕会引起不少麻烦。
毕竟，这阉割后的豚，可就没有了生养的能力，普通的庄户，还指着它们继续繁殖呢。
这年头，养豚的庄户，大都是家中贫困的，没有确切的结果前，谁敢这么冒险。
户部下面，倒是有一些专门养殖的农庄，但从没有养过豚，这次用来试验的豚，也都是花钱买来的。
“一点都不冒险，朕上次就说了，这法子绝对有效。”
“好吧。”
见朱厚照如此坚决，韩文天只能开口应下。
“在座诸位，家里应该都有些田产的，不出意外，这豚肉很快就会成为香饽饽，朕上次就说过，你们也可以养殖一些，补贴家用。”
一二品大员，如果都开始养猪了，那普通的老百姓，想必就不会犹豫了。这就叫带头效应。朱厚照也是因为这个，方才把这话再提了一遍。
“臣回去试试。”
“……”
“好了，零碎的事情都说完了，那就来说说今日的正事吧。”朱厚照面色一肃，从案上找出十多个折子来，往前推了推，随即冷声道：“各自取一本看，看完了和其他人互换。”
眼见着朱厚照突然变了脸，房中九人顿觉得心头有些发沉了，相互之间，都是犹疑的对视了一下。随即，方才在刘健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各自取了一本折子。
刘健取得是最上面的一本，折子表面，没有丝毫的提示，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妙。
翻开这折子的封皮，入眼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郭照，兵部左侍郎。
只是这第一行，就让刘健心头一紧。
其实，在早朝时，当朱厚照提到，他手上有各地官员的犯罪证据，并且打算以这种东西要挟各地官员的时候，刘健就想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事情。
大明以顺天为京师，出了京师，都可被称之为地方上。所谓各地官员，无非是顺天之外，大大小小的官员了。
朱厚照让东西厂的人，暗中调查各地官员，所获颇多。
那么顺天呢，整个北直隶，才是官员最为集中的地方，要说皇城根脚下的官员，手脚都干净，那是并不可能的。
恰恰相反，为官多年的的刘健很清楚，这皇城根地底下的官员，才是做脏事最多的。或许，数量上不会特别多，但这些官员中，一旦出现问题，往往都是大问题。
毕竟，京城之地的官员，那是最接近朝堂的一批，品级，眼界，能够接触到的层面，都不是地方上的官员可以比的。
他们之中，大多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污染的羽毛，做的基本都是大事。
就说眼下这兵部左侍郎郭照吧，那可是百官之中拔尖的存在了。这样的人物，会去贪小钱？
刘健心头生寒，目光越过第一行，开始往下阅看。
第二段是郭照本人的生辰，其中包括的起出生年月，祖籍之类的信息。
再往下，则是郭照家中主要成员的详情，这之中，几乎是涵盖郭照家中九族。
每一个人，从名字，年龄到如今的职司，居住地等信息，都无有不全。
单单是这些，就足足记录了七八页之多。
这些内容之后，刘健终于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郭照的罪证。
弘治十三年五月，郭照就任兵部左侍郎，接手军械司事宜。同年九月，郭照其人，伙同军械司内多人，将前线废弃的军械，熔炼为铁块，秘密送出大同关，与瓦剌松格多部……
弘治八年四月，兵部郎中，武选清吏司郭照，在云贵巡职期间，与当地土司达成共识，同年六月，郭照自内地，采买盐铁等物，送至该土司……
弘治十五年，郭照……
一条条明目清晰，时间地点等一应俱全罪证，在折子上尽数罗列了出来。暗中交易盐铁，暗中开设花楼，伙同边关将领谎报斩首数骗取朝廷赏赐……
每一条，几乎都是死罪，看得刘健心中震颤，愤怒不已。
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刘健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郭照了。如此肆意妄为，却能一路爬到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有些事情，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了，此前竟然没有任何风声。
“陛下。”
翻看完折子后，刘健声音有些颤抖的喊道，他的嘴唇张了张，本想多说一句什么，但看到朱厚照那冰冷的目光时，不自觉的将后面的话吞咽了下去。
“一本一本看，不要急，一共十三本……朕有的是时间。”
朱厚照冷冷的说道，六部也罢，其余的官员大臣也好，出了这么多蛀虫的情况下，很多人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是内阁方面，有很大的责任。
内阁统领六部，六部管着百官，这金字塔式的结构下，下面都快塌了，顶端的人竟然亦无所觉，实在是说不过去。
“是。”
刘健额头生汗，站起身来后，不由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一旁的李东阳，取过了对方手中的折子来。
这本折子，封面上同样是空白，打开之后，第一行写着人名。章选年，顺天府治中……
御书房中，除了面色有些冷厉的朱厚照外，其余八人的反应，同刘健几乎一般无二。
这其中，一些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尤其是看到本部官员的罪行后，他们尤其愤怒。
六部尚书，就是各部的头头，下面人若是作奸犯科了，他们起码也是失察之罪。
十三本奏折，经过九人轮流传看，重新回到朱厚照面前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了过去了。
此时，刘健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了，一个个面色难看的，等待着朱厚照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