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点灯,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没有一丝光线能照进这间黑漆漆的屋子。
阮菲菲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精心保养的指甲被啃得斑驳残破,甚至有的指尖还染着血渍,她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下接一下地啃咬着。
“云深怀疑我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是那次电话里听到的吗?不不,他没有证据,他只是在诈我!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神经质一般地嘟囔着,额头沁着一层冷汗,右眼像抽筋一样眨个不停。
“笃笃”的敲门声让她悚然一惊,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菲菲啊,你到底怎么了?躲在房间了这些天不出来。给妈开开门啊!”
阮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充满了忧虑不解,却始终听不到女儿的回应。
“菲菲,你再不开门,妈就让人把门撞开了!”
阮母将门敲得更急更响,早就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了。
几天前阮菲菲回家时就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眼中好像谁也看不见,一头扎进房间里就没有出来过。
眼见着放在门口的食水纹丝未动,阮母生怕女儿出事,这才带了人上来,准备再没回应就砸门。
门锁“咔嚓”一声响,只打开一道缝。
阮菲菲整个人裹在被单中,露出一双写满惊恐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没来吧?”
“谁?你在说什……?”
阮母话没说完就被女儿拽进房中,房门又在身后“咣”地一声关上。
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阮母骤然进入一团漆黑之中视觉便丧失了作用,只能张开手臂四下摸索。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屋子里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说话间她已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响之后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关灯关灯!他看到了就知道我在家了!不行,快关灯!”
阮菲菲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一边尖叫着一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再次把灯关上,让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菲菲,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吓妈妈!”
阮母被女儿惊恐的模样吓到了,她不敢再开灯,只是蹲下身把又缩成一团的女儿抱在怀里,一叠声地追问着。
阮菲菲抖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被阮母抱着哄了半天才渐渐回过神,紧紧抓着阮母的衣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抽噎着说:“妈,你帮帮我,他……他都知道了!”
“谁?知道什么了?”
阮母被女儿没有头尾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接着就瞪圆眼声音又拔了个八度:“傅……他知道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阮母看着女儿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惊惧,轻轻点了下头。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女儿会吓成这个样子,就是她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汗毛倒竖、手脚冰凉。
阮母忽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站在外面等候的佣人们说:“你们都下去,另外,去跟老爷说我找他有事,让他马上上楼来小姐的房间。”
直到亲眼看到人都走光了,她才转身进屋关门,再度把灯打开。
这回阮菲菲没有冲过来关灯,有母亲在身边让她安静了许多,只是还用被单紧裹着自己不肯出来。
不过几天功夫,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久不见阳光的脸褪去红润,因惊恐紧张而呈现出青白色,双眼黯淡无神,眼球上更布满了细小的血丝,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头发和皮肤都显得枯槁、干瘪,再看不出往日那般艳光四射的风采。
阮母看清女儿的模样又被吓了一跳,胸口一阵绞劲儿地疼。可一想到女儿说的那个消息,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薄云深的手段到底能有多狠厉,只有真正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
偏偏,女儿却把这个煞星般的家伙的天,给捅漏了。
母女二人相对无言,直到阮父推门进来才打破一室诡异的沉默。
阮父看到阮菲菲狼狈的样子,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不悦地说:“怎么回事?菲菲你这是什么样子?”
“菲菲,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你爸说清楚,别慌!”
阮母握住女儿的手摩挲着,她好歹也是南城顶流家族之一的当家主母,初始的慌乱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就只能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阮菲菲深吸一口气,用力回握着母亲的手,抬头对阮父说:“爸,薄云深把刘医生抓了个现行,他……他还听到了我和刘医生的电话!我……他知道一一变成这样是我害的了!”
她一开始说话还有些磕巴,越到后面语速越快,眼珠也瞪得快要凸出来,看她眼神涣散的样子,竟像是又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你都跟刘医生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把你供出来?”
阮父也吓了一跳,只是他的定力又远比自己的妻女强得多,虽然也是心悸不已,却第一时间追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阮菲菲将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重新回忆起薄云深那冰冷彻骨又满含杀意的眼神,她忍不住将脸埋进手掌中。
不该是这样的,都怪那个可恶的一一,明明是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娃娃,怎么就是不死?
阮父无暇顾及女儿的心思,眸光闪烁间脑子里已转过无数个念头。
“车祸的事首位处理得很干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乔楚楚,就算薄云深那个丫头醒了,一个四岁小丫头片子的话也不足以成为证据,这个不足为惧。”
“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刘医生。”
阮父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一只手在下巴上摩挲着。
“算那家伙识相没把你供出来,否则薄云深早就杀上门来了。不过,就算如此,这个人也不能留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声音森然冰冷。
“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