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蒋浩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旭卿拉过椅子放在屁股下面坐上，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原本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在这个副本，这个镇子上已婚的妇女有很多都是被‘花钱’买来的，不是外国人，都是本地人。”
“而且你看你吃的这碗面条，很明显的南方口味，这个镇子是中原的镇子，口味偏重，较为封闭，有网但没有到挨家挨户能联网的水平，这就说明她不是从网上学的。”
“再不济也是从镇子上的其他人那里学到的，那也不过是另一个人不是本地人……看你‘母亲’那个反应，你应该心里也有答案了吧，还用我说结论吗？”
蒋浩沉默了，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何旭卿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犹豫地再补了一刀。
“你最好祈祷你母亲真的离开了镇子，而不是死在了哪里怕被发现……整个镇子上不止一个妇女是通过金钱交易而来且宁愿杀人也没有想过逃走，那就有很大的概率她们逃不走，整个镇子都是帮凶。”
何旭卿说得清晰而又模糊，蒋浩甚至无法确定她说是副本还是他的过去。
他低下头痛苦地抱着脑袋，双手插在头发之中狠狠地梳理了几下。
何旭卿生怕她不够痛苦一般继续补刀：
“说实话，要是早知道你遇到的NPC是这种情况的，那我们高低要更早一点来找你。但也说不准，因为如果不是我们先遇到了那个不停嫁人不停杀夫的NPC，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实。”
“而且……她不爱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去爱。”
“你的上面应该还有姐姐吧，你猜为什么你们家这么贫穷却在有姐姐情况下还有你吗？”
“因为你是执念，你是这种地方每一家都有的执念，而这也是这个镇子上为什么单身的都是男性。”
“生的男孩子越来越多……被杀掉的女孩也会越来越多，所以男人被剩了下来，没有办法完成人生大事——结婚。”
“所以他们去花钱，去用尽一切手段去完成这个人生大事，然后开始循环——生男孩——养不起杀女孩——没有女孩能够结婚——去买女孩——生男孩——”
“最终被报复，引发两位神明争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死去女孩穿着嫁衣复仇——真单纯啊，以为杀死所有单身的人就能了结这一切？了结不了，所有女人都能明白，他们杀错人了。”
“应该杀死的是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已为人妇的死亡是解脱，男人死亡是终结，这就是这个副本的真相，也是解答。”
何旭卿说得在场的两位男人一愣一愣的，知晓真相的许泽润都分不清她说的是副本还是现实，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现实是什么，但副本又不全是这个模样。
此时蒋浩已经泪流满面，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我之前是四个姐姐，有一年我当时的四姐突发疾病死亡了，我当时还不明白明明她和我年龄差不多为什么我没有生那个能死人的疾病，我从未怀疑过她的死亡。’
‘对啊，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姐姐，哪怕我们家很贫穷可还是在有四个姐姐的情况下生下了我，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为什么偏偏死得跟我年龄只差了一岁的四姐……因为她是年龄最小的女性吗？’
蒋浩想到这里心里一痛，眼泪流得更多了。
何旭卿对男人哭泣没有兴趣，她伸了一个懒腰起身。
“我本来就不需要有人合作，现在知晓了真相，你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别再找我周围的任何一个人，我不介意在这个副本里直接弄死你，小废物。”
何旭卿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许泽润连忙跟上，他现在明白了。
‘何姐竟然一开始就知晓他所经历的事情了，怎么做到的？他们之前应该也不可能认识吧……’
‘还是说何姐第一天就猜到了这个副本的真相，今天的调查只是为了确认？’
许泽润有很多疑惑，但却不敢问，因为现在何姐身上的气息很吓人，非常吓人。
走远了之后许泽润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们出来的房子，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是那条繁荣的街道，还是那个和谐的街道。
是副本的繁荣，是副本的和谐，是副本的街道。
不是现实……
‘因为现实没有神明。’
许泽润想到这里还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跟着何旭卿走远。
调查到这个程度之后两个人的工作就阶段性结束了，何旭卿计划今天晚上去庙宇的时候跟林曦云聊完之后再去看下一步怎么做。
他们转了整个镇子，可并没有发现第二座庙宇的痕迹，何旭卿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没有跟许泽润说。
‘最坏的打算就是那个神明我们这辈子都无法找到，只能等他主动显灵，而显灵的方法还得靠镇子上这些反抗的女性。’
‘或者是那个墨墨只有曦云能够找到……而且就在夜晚的庙宇门外。’
‘曦云看到的那条路尽头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只有曦云能够看见，是因为莫莫的原因吗？’
‘还是说是因为墨墨……’
何旭卿有一大堆问题还没有解决，但这些都得靠林曦云才能得到答案，何旭卿虽然发愁但现在能做的事情有限，所以这会儿就打算先回副本里的那个院子里先休息休息。
但没想到她刚推开院子里的大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昨天晚上刚在庙宇里见过一次的NPPC见到何旭卿的时候很是兴奋，像是遇到了真爱。
这个家里的母亲也很兴奋，见到何旭卿回来之后兴致勃勃地拉上她的手，语气惊喜。
“之前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要死要活我还不理解，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看上他了，你不早说，早说我就给你说媒去，哪能让他还得上门求娶，多不好意思。”
何旭卿：“？”
看到何旭卿迷茫的表情，那个男人还笑眯眯凑到了面前，直接伸出手去拉小手，被躲开之后还有些不爽，但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笑呵呵的。
“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在庙宇里面我们对视了一次，你在看到我的时候两眼放光，这不就是喜欢上我的意思吗？你看我多聪明，这都能理解，不过我们结婚之后你可不能这么含蓄了，喜欢一个人是要大声说出来的。”
男人自顾自说着，那个母亲还在一旁附和了起来。
“对对对，这个孩子就是害羞，结婚之后你可要多担待着点。”
许泽润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感觉这个世界有点魔幻，不然他是怎么在人嘴里听出狗叫的？
何旭卿下意识地笑了一下，那个男人也兴奋了起来，随后就又将手伸了过来，想要摸她的脸。
但下一秒，他的脸上就只剩下了痛苦，随后就是刺耳的男女混合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啊——！！！！”
只见何旭卿的匕首在刺穿了男人的手之后又飞向了母亲的脖间，母亲一边尖叫着一边不敢乱动，而何旭卿却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喜欢狗叫？嗯？你说我喜欢你？现在还觉得我喜欢你吗？”
男人惊恐地看着何旭卿弯腰靠近着已经躺在地上的他，他捂着手后退，却看见何旭卿踩着他的档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准备踩着他的子孙根。
男人被吓到连忙摇头，何旭卿却一直都没有放过他。
“不喜欢了？那怎么能行，你不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眼里有光吗？我现在眼里也有光，而且光芒很亮，所以我超——喜欢你，对吗？”
何旭卿故意拖长了声音，语气中都带着欢喜，男人疯狂摇头后退，手掌上的血拖了一地。
一旁的母亲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因为那个匕首就死死卡在她的喉咙，她甚至呼吸大声一点都会被匕首割破喉管。
看到男人的拒绝之后何旭卿满不在意，她一把抓起了男人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拖到门外，扔到了路口。
何旭卿的行为惊到了周围的邻居，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行刑现场。
只见行刑人手腕一翻，又掏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唯一的优点是很锋利，何旭卿很喜欢用它来剔骨头。
事实上她的确也是用它来剔骨头，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她一刀刀落下。
血液涌出流下，衣服和裤子和肉块都成片挂在身上，像是一条五颜六色的红色锦鲤。
很漂亮，何旭卿很满意，在即将断气的呼吸之中停手，随后潇洒地甩掉匕首上的血液走回院子。
忽视了看客，忽视了当事人，忽视了自已的“母亲”。
她关上了院子的大门，任由当事人在门外停止呼吸。
直到走到了“母亲”面前，握住了悬浮在脖颈的匕首，何旭卿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或许以前我反抗你的方式是伤害我自已，但事实证明了这件事并没有用。”
“如果你再不尊重我的自我，我不介意，让你也成为‘演员’，成为我表演的一部分。”
“母亲”惊恐地点头，何旭卿大笑着回到了房间，许泽润表情复杂地看向那位“母亲”，跟着何旭卿一起回到了房间。
“母亲”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这个女人的哭声很响亮，许泽润保证门口的那条街上每一户人家都能听到这个哭声。
但他不想让他闭嘴，何姐也不想。
如果可以的话，许泽润甚至想让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听到这个哭声，拉响整个镇子的警报，让他们不要再找死。
“其实我可以去把这一家人都杀掉的……”
许泽润摸了摸自已唐刀的刀柄语气诚恳，何旭卿坐在床上跷起了腿思考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没必要，还不知道杀一个人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所以我没有直接弄死那个男人，留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活下来……啧，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废物的人了。”
何旭卿说着弹了一下自已的指甲，将指缝里的皮屑弹出。
随后她像是才想起来自已身上还有血迹，在身上的血迹差不多都要干涸的时候，这才掏出了副本里面卖的便携清洁用品，将身上的血迹除了一个干干净净。
许泽润旁观这一切后点了点头，忍不住附和道：“的确，他的确很废物。”
何旭卿听到附和后心情好了不少，嘴角扬了起来，心情很好地看着许泽润。
“最近这两个副本我都没怎么管你，你倒是成长了不少。”
“看来你哥花钱没白花，下个副本感觉可以不用带你了。”
何旭卿开启了营业模式，许泽润眼睛亮了一下，但也只亮了一下。
“是吗……但我总觉得离他还是很远……要是我跟他一起进了副本拖了后腿……”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许泽润表面只是很害羞，其实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咬手帕哭泣了。
何旭卿抬眼扫了一眼他，随后沉默了一下，将手腕搭在膝盖上双手合十。
“你哥在站到现在的高度之前，跟你一样，你们不愧是兄弟。”
许泽润愣了一下，心里小人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竖起了耳朵。
何旭卿像是看见了那个小人一样笑了笑，随后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有很多小动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之前和他在副本里待了很长时间。因为那是一个5星副本中的特高难本，我们起初只是为了图一个首通，但是却在其中出了意外。”
“我们低估了那个副本的难度，以及对规则的错误认知，这就导致我们在副本里面轮回了36次。”
“36次重复的剧情，我们的行动是唯一差异，NPC永远重复的话语，没有任何一点线索，前35次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副本循环的原因。”
“在此期间每个人都临近崩溃，我甚至在某次循环之后开始屠杀NPC，游析恺也起了杀意，另一个玩家甚至开始人格分裂，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了你哥有很严重的刻板行为，也就是我说的‘小动作’。”
“他在一直重复地在身体上任何地方画五角星，笔画、大小、绘画速度完全一样，很像是精神病发病的行为。”
“但很神奇，我什么都不做看他画一个个的五角星，竟然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而你哥，也在这样的刻板行为之中找到了关键线索，我们成功通关了副本，也拿下了首通。”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问他的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了，应该是意味着你吧。”
何旭卿说完之后看向了许泽润，许泽润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
“嗯，那是我小时候第一个会画的图案，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起笔，所以我起笔都是从左边的斜线起笔的，然后自已摸索着学会了画五角星……”
“然后我这个画法被小时候的哥哥知道了，他很好奇我的画法，为了哄我开心所以一直让我教他这个画法……我还以为他真的不会，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何旭卿听到了这里沉默了一下，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
“完全想象不到小时候哄你开心的他是不是也是挎着小猫批脸……哈哈哈哈哈哈！！！”
许泽润：“？”
许泽润不懂，但许泽润理解，因为他也想象不到这样的哥哥会是怎样的。
只是因为……那样的哥哥他早已经见过了……并且永远永远地记了下来。
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