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微微泛起波澜,但四周安静无风,只见水中游鱼怡然自得,畅快遨游,搅乱一池春水。
钟宁看向远方。
日光照在池塘边的垂柳,投射出一片金色的阴影。春日的阳光并不炽热,即使强烈,也只是叫人感到温暖,驱散了一个冬天的严寒,生机勃勃,万物复苏,一切都在好转。
眼前的美景让她想到了自已的父母。
也是这样的春日,自已跑出去玩,将衣裙弄破了,母亲嘴里不断的责备,语气中却满是宠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一针一线地给她缝补衣裙。其实府里有佣人,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母亲去做。
有些事,也根本不该发生在她家。
回不去了,怎么都回不去了。
…
马车在路上行走,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马车精致的帘子背后,是两个秀气的少年。
佩儿眨着大大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确定。“小姐…这样能行吗?”
钟宁拿出一把扇子,扇子并拢,笑着挑起佩儿的下巴,“怎么,和本少爷出来不愿意了?”
佩儿被钟宁的动作弄的一愣,登时脸红了,婴儿肥的面颊上透着粉色,半是恼怒半是羞愧地说“小姐!”
“哎,不是说好了嘛,出门在外要叫我少爷。”仔细一看钟宁的打扮,身着乌金云绣衫,脚踏茉绿云纹靴,腰间一根白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再把头发高高竖起,插上一根百年檀木簪子,手里一把水墨竹画扇一开一合,竟把那纨绔子弟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料是大街上的人看到了,也只会赞叹这是谁家的公子,竟然生的如此俊秀出尘。
佩儿坐在钟宁旁边,也将头发高高竖起,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用木钗插上了,身上穿着暗褐色长衫,脚上蹬了一双黑色长靴,提着一个口袋,与那些公子哥旁边的随从无异。
马车在松菊医馆停下,钟宁迅速跨下马车,佩儿紧跟其后,随后钟宁大方的赏了车夫几块碎银,于是车夫千感万谢的离开了,心想今天真是好运气,遇到这么大方的公子 ,离开了老远还不忘跟钟宁挥手。这车夫正处于兴头上,却没有注意到,车夫猛然回头后两人心虚的眼神。
“吓死我了,小姐,我还以为咱们被发现了呢。”佩儿拍着胸口说。
“胆子大点,有我在,你怕什么。”钟宁想摸摸佩儿的头,但碍于两人现在的身份,于是拍了拍佩儿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抬脚走入松菊医馆。
此时正是午后,医馆里没什么人,坐在柜台上的女子杵着胳臂,正在打瞌睡。突然听到门响,连忙坐起身来,待看到来人是谁,不由得露出笑脸,“钟宁!”
钟宁亦是笑着走过去,“曦月姐姐!”
曦月连忙拿出杯子给钟宁倒茶,“这是菊花茶,清肝明目 ,清热解毒,快喝点。”
“多谢姐姐。”钟宁笑眯眯地说。
“跟我还客气什么。”曦月嗔怪的讲。
“不过,你今天…怎么这幅打扮?”曦月倒完茶,开始上下打量着钟宁。
“怎么样,曦月姐姐,我这幅打扮是不是很风流倜傥?”钟宁戏精上身,学着那富家子弟的样子,问道。
“确实,要不是知道你是女儿身,也许我就芳心暗许了,到时候在你的茶里下点蒙汗药,你就走不了啦,只能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了。”曦月也是个开朗的性子,和钟宁说笑起来。
只听见“噗”的一声,这话倒是给旁边的佩儿逗笑了。“小姐和曦月医师也真是的,平日里稳重,怎么到一起了尽说些不着调的话。”
于是三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曦月姐姐,这次我来主要是来给你道谢的。”几人说笑完了,钟宁端正脸色,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客气?这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曦月说道。
“不过这要不是我去了一趟你们府上,我还真不知道你平日里的生活是这样艰难,父母不在身边,还总有其他人陷害,纵使有祖母,可你祖母老了,哪能事事都明白呢?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早就听说这深宅大院之中的争斗不休,但亲眼所见,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你那堂姐竟然狠心至此。”曦月说着摇了摇头。
“你我二人投缘,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我在这盛朝也没有亲戚,你要是还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尽管来找我,我定然竭尽所能。”曦月说着,脸上有疼惜之神情,眼神却坚定。
“那我就先谢谢姐姐。”钟宁说着,朝曦月行了一个礼。
她已经重来一世,自然不像豆蔻年华的少女那样心思单纯。谁真谁假她也能分辨出来。这曦月医师因为一面之缘便可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是个实在,热心肠的人。在前世今生都被人算计的日子里,这样的关心让她感动。
“对了,姐姐,上次你说你做研究需要用到寿阳公主梅花香,我这里有一盒,这次来特意给你带上了。”
“不行不行,这寿阳公主梅花香贵重且不易得到,我刚刚还说当你的姐姐,当姐姐的怎么能收妹妹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曦月连忙推辞。
“这香是我大姐赠予我的,但是经过了二姐那件事,我已不敢随便使用她们送我的东西,这香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给姐姐研究,以后研制出更好的方子来治病救人,也算物尽其用,不至使这香蒙尘。”钟宁看着曦月,真切的说。
钟宁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曦月也不好一直推辞,只好收下。
“钟宁,不,我就叫你阿宁吧,可以吗?”曦月问道。
“当然可以,记得幼时父母就和我叫阿宁,今日曦月姐姐这么一叫,让我想起了父母,更觉得亲切了。”钟宁答道。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宁了,不过,阿宁,你这次出来特意打扮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止是为了找我吧,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看着曦月真诚的眼神,钟宁想到了这些日子的如履薄冰,她也想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可是她怎样诉说呢,说自已是一个重生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