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发现,自从这女子出现之后,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
“这位不知是谁,怎么这么气派?”
“你来参加杨家的宴会还不知道她?她就是现在的杨二老爷之女,杨瑜樱。”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是杨二老爷之女,怪不得通身这么有气派。”刚刚提问那人连忙附和道。
钟宁扶额,她这次重生还真是危机四伏,刚刚脱离了她的大姐二姐,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想要不声不响地参加这场宴会,但谁想到又误打误撞与杨家小姐有了交集。她刚刚又当着这么多人质疑这攒盘是假的,看来今天不给个说法是走不了了。
“其实倒也不难分辨,小姐请看,”说着,钟宁指向地面上的碎片,“这攒盘虽然摔碎了,但是仍然可以通过碎片的轮廓猜出这攒盘该有的样子,你看这碎片边缘平直,不难看出这应该是方形攒盘,刚刚那个婢女也说了是方向攒盘,可见她还没有撒谎。”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这盘子不是真的呢?”杨瑜樱饶有兴致地问。
“正是因为是方形攒盘,它才一定是假的,攒盘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九攒,即中间一个,周围八个,现在方形攒盘圆形攒盘都有,所以大家觉得方形攒盘不奇怪,可是在前朝,是绝对不可能有方形攒盘的”
“哦?接着说。”杨瑜樱似乎很感兴趣。
“这方形攒盘烧制技艺复杂,如果用普通方法烧制,盘子的边条是不直的,很难做到整齐美观,而方形攒盘的烧制技术是我朝建立后邵光先生研制出来的,此后我们才用上了方形器具。”
“恐怕这些理论不足以证明这攒盘是假的吧。”周围有人提出疑问,“那也有可能前朝在烧制时偶然成功了呢?”
钟宁微微一笑,“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且不说人们研制出烧制方形器皿技术却没有流传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就看这攒盘制作精美,纹饰华丽,一看就是出自官窑,可是前朝皇帝极其迷信,坚信万事万物皆有关联,一切都要均匀分布为好,宫里使用的所有器具多为圆形,借以象征天下均分雨露。所以大家可以尽情考证,前朝流传下来的所以宫中器皿,多为圆形,绝没有方形。”
此话一出,坐在楼阁上远远观望的青年不禁拍手称赞,“哎呀,这才是明白人嘛,这前朝的方形攒盘,一看就是假的嘛,怕是买这攒盘的人还以为自已捡了个大漏,得到了一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稀世珍宝呢。这说话的小姐在古物上真是造诣不浅。”
这男子身着束发嵌宝银冠,穿着佛头青刻丝长袍,腰间束着天青玉石攒花绦,登着白底青锻云锦鞋,长眉入鬓,眼睛似含有一汪春水,眼波流转,摄人心魄。此人正是沐瑾。
“三哥,你说是不是”青年碰了碰旁边的的人。
旁边坐了一个男子,也是正值年少,身着深蓝色云纹直袍,但细细看来,那衣服上还有重工暗金线团花,脚着白底黑缎金线鹤云鞋,此人眉目如画,头上只梳了寻常发髻,插一直成色极好的白玉簪子,愈发衬得人玉树临风,于刚刚的男子相比,这位气质更加清冷,看起来也更令人难以琢磨。他就是户部尚书之子,裴岚。
他只是淡淡的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叶沉浮,并未回答。
宴会上的闹剧并未结束,目前人们持有两种看法,一种是有些古玩鉴赏的底子,加上熟悉前朝历史,选择相信钟宁;另一种是对钟宁持有怀疑态度,毕竟钟宁和崔雪芷是好友,巧舌如簧袒护朋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正在旁边围观的人议论不休时,那位一直眼含笑意的美人开口了,“在下杨瑜樱,不知这位精通古玩的小姐尊姓大名?”
钟宁内心暗暗地想,精通古玩倒是谈不上,不过是上一世当太子妃时,来巴结彦瑾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又不好直接送金银,于是便用首饰物件,各朝古玩来代替。看得多了,再加上一些书籍和彦瑾的解说,自然也就懂得一些了。这么看来,她还要感谢她上一世的“好夫君”了。
“早就听闻杨家小姐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钟宁,见过杨小姐。”钟宁回答道。
“钟宁?”杨瑜樱缓缓地说,带着一些迟疑。旁边的丫鬟在杨瑜樱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杨瑜樱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就是那个父母在外为官,一直跟随伯父伯母生活的钟宁吗?”
“正是。”
“你说这个攒盘是假的,还说它是在黑市买的,可我告诉你,这个攒盘是我买的,我就说她是真的,你该当如何?”
杨瑜樱在说话时,始终是微微带着笑意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姿态。
钟宁内心微微叹气,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你们杨家家大业大,我可争执不过你,只是可怜崔雪芷了,平白被人陷害还要赔三百金,回去又要挨父母的训斥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声音。“钟小姐没有说错,这攒盘的确是假的。”
众人连忙回头看,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杨大小姐已经说了这个攒盘是她自已买的,即使这东西不是真的也得变成真的,谁还敢说她买的是假的?那不是相当于挑明了说自已想得罪杨家吗?
只见一个男子从人群后大步走来,站到那盘子碎片前,又继续说“钟小姐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确是中肯的分析,而且不光是这攒盘的形状,上面的纹饰和瓷器成色一看就是我朝所制,绝非前朝。”
“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这人是谁?”
“连他你都不认识啊,他就是陆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