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转过脸来,看着庄承宇,眼里似有泪意,微微颔首,道:“没错,我确是灵族。”
庄承宇的脸色变了变,分不清是喜是悲。
白芷便问:“将军,可怪我没有告诉你?”
庄承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叹道:“这又是为何不告诉我呢?
灵族于我大庆有功,先太祖开国时,受了灵族颇大的助益,后顺利称帝,便娶了灵族女子为皇后,先太祖薨世前,曾留下遗诏,大庆后来继位者,必须立灵族女子为后,方得江山永固。
就是当朝皇后,也出自灵族。
你我夫妻多年,我对你如何,你自然清楚,又为什么要将此事隐瞒于我?”
白芷看他这个样子,想他怕是伤心了,便叹道:“别人以为有个灵族身份在大庆便会被人高看一等,可将军难道也不知内里真情?
灵族也曾真心实意的辅佐大庆帝王,稳固江山,为此,也搭上了不少灵族性命。
然而,自我这一代,灵族逐渐凋零,除了有人暗害,朝廷难道就是清白的?”
摸了一把泪,又道:“但这些倒不是我瞒着将军的理由。
我十岁时,圣女传令,叫我们从今往后灵族不得自曝身份。
虽没有禁止与大庆通婚,但明白说了,不论嫁娶,皆要隐藏身份。”
庄承宇大惊:“这是为何?”
白芷摇头:“那时我还小,并不知道愿意,圣女也不曾说明,但是现在,倒是慢慢知道了。
将军细想,一两代前,甚至上一辈,都有许多灵族女儿嫁入公侯王府,怎么这二三十年来,却很少听到了?
想必如今天下太平,不需要灵族浴血冲锋了,可是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既见识过灵族的能力,必不会安心让这么一群人行走在大庆了。”
庄承宇看她落泪,心早已经化了,又听白芷句句肺腑,心里那一点别扭和不自在已经烟消云散。
而他多年在军中,也偶尔听过一些关于灵族的小话,这会再想想,深觉白芷说的有理,不由点了点头道:
“夫人说的有理,可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么?”
白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自然知道,若是怀疑半分将军的人品心性,又怎会嫁给你,生儿育女这么多年?
只是各家有各家的规矩罢了,若是皇帝此时叫了你去议事,又特特告诉你不可同我说,将军可会告诉我?”
白芷歪着头,嘴角含笑看着庄承宇。
庄承宇似有不情愿,还是实话实说:“确是不会告诉夫人的。”
白芷握住他的手:“瞒着你原是我不对,但血脉相系,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我想着,不说倒是比说了好,若是因为我灵族的身份,连累了一家人,我可不得内疚死了。”
庄承宇反握住白芷的手:“父母高堂皆已作古,你我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白芷听了这话,内心感动,便又落了泪,庄承宇也红了眼睛,夫妻二人执手相看,无语凝噎。
待到二人渐渐缓了情绪,庄承宇又对白芷道:“不过,听了夫人的话,倒让我也想起许多,不过今日情绪杂乱,待我来日捋清楚了再与夫人说明。
今晚,谢夫人了,既与我坦诚相见,又提醒了我。”
白芷不明白:“我提醒将军什么了?”
“我一直觉得自当今陛下登基,国运昌盛,兵强马壮。
心里也便懒怠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愿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听了夫人的话,才觉得暗流涌动,世事纷争,原不是随我所愿。”
白芷看他神情有异,便问:“我已与将军坦诚相见,将军却不肯同样待我了?”
庄承宇皱着眉头,半晌才开口,将李晟景告诉他的事情,说于白芷。
白芷听罢,立即站了起来,面露愤慨。
庄承宇忙说:“南野王昨日派使者,表示愿意割地赔款,交换李晟景,也用不着夫人替他报什么仇了。”
白芷冷笑道:“管他什么仇,都没好人。还有他所说那几个江湖人士,哼,将军可知军中如何传染疫症的?”
庄承宇老实摇头:“李晟景说他并不知道。”
白芷不信:“他这句我却不信,也许开始确实不知,但南野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
庄承宇倒是赞同此话,那夜李晟景说了那许多,他也知道五分真五分假,但究竟哪句真哪句假,还要好好分辨。
便道:“夫人此话有理,看他素日用兵习惯,便不是个坦白直率之人。
那夜我突然探访,倒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当时他被我所擒,心如死灰,又想到朝廷种种不公,难免义愤,便说出了些许真心话。
恐怕我若今日去看他,说的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白芷点头,便告诉庄承宇菱香姐弟之事真相。
“傀儡术?”庄承宇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江湖邪术吗?”
“倒也不算邪术,也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惜被人拿去做这种损阴德的事了。”
庄承宇一脸担忧:“你实话告诉我,灵族的事,你是不是要管?”
白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庄承宇心下了然,夫妻多年,白芷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多说无益,只拉着白芷的手道:“我知道你的,也不劝你了,但只一条,不论什么事,好的坏的,都不能瞒着我了。”
白芷应了,庄承宇便把她揽在怀里,二人对月饮茶,纾解彼此心中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