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落端着药碗进来时,褚歌已经缓了神情,接过落落手中的药碗,对她附耳几句,落落便匆匆出了门。
他没有将药喂给柏英,而是坐在书案旁,重新写起了方子。
柏英身上出现的印记拨开了褚歌潜藏心内的回忆,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跟着师父,师兄师姐在西南采药,突然之间的变故,他都来不及反应,只知道埋头救人,待到疫情散去,走在大街上,看着家家户户的白布,才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才知道有多少性命折在了那一年的盛夏。
是的,这是瘟疫,和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疫情一样的瘟疫。
这个房间,接触过柏英的人,白芷、落落、庄承宇,还有那些在军营中和柏英朝夕相处的人,可能都已经感染,军中一旦爆发疫情,后果是他不敢想的。
这事不能耽搁,褚歌走进内间,看着还在熟睡的白芷,还是轻轻唤醒了她。
褚歌将柏英可能携带瘟疫一事告诉白芷后,白芷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刹如白纸一般。
“我已经让落落去药园取药,并让她传话叫庄承宇过来。”
所以说,这就是他们用傀儡术控制柏英的原因?竟是冲着军队而来?
那么,下一步呢?趁着军中疫情爆发,一举攻占青川?那么,这些人是南野的人?
白芷思维很乱,她觉得是自已小家子气了,只把眼光放在了自已族群的恩怨中,却没想到,对方谋划的是祸国殃民,这样恶毒的手段。
白芷到外间再次为柏英把了脉,昨天,柏英无论身上还是脉象中都丝毫没有瘟疫的征兆,而仅仅过去一夜,就全部显现了出来,想必是因为自已昨晚的动作,将这些隐秘于柏英体内的毒都激了出来,问题不大,几服药的事。
白芷正在思索时,落落就拿着一堆药走了进来,白芷让她按照褚歌新拟的方子煎药。
“让李妈妈把府里所有的药罐拿来,有多少算多少,一起煎药。”
“这么多?”
落落自从跟着白芷学医后,定远府里草药、药罐、银针,所有跟药有关的她都去一一看过,知道府里各类药罐有二十多个,都是白芷这十几年间淘来的。
落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想问的话就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自已还是不要烦着白姨了。
等了好一会儿,庄承宇还没过来,白芷有些着急了,正准备亲自出门去寻,就看见一个兵士跑到了小院门口,却不进来,面色紧张,跪地向白芷说道:“将军让小人过来问问夫人有何事,军中,军中有事,将军不便过来。”
白芷看了看他的样子,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算是死了,疫病已经在军中传染了!
“你去告诉将军,我可能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让他不必顾虑,赶紧过来,快。”最后一个“快”字,白芷几乎变了嗓音。
兵士也不磨叽,起身便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庄承宇便铁青着一张脸进来了。
“军中情形怎样?”白芷一脸焦急。
庄承宇眉头紧皱:“有一两个营已经传染起来了。夫人怎知军中起了疫病?”
白芷指了指柏英,说道:“这孩子有,病症和二十年前那次一样。”
又快速说道:“需要的药材已经拟好了单子,府里虽有一部分,但是这么多人恐怕不够,在城里购买又怕有心人揣度,反而误事,将军派人去周边各地快马采购吧,这里已经有煮好的药,将军也先喝一碗,预防着。”
说罢,便端了药碗在庄承宇面前,庄承宇听到和二十年前一样时,精神就微微放松了些,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都经历了上次疫情,若是症状相同,便省去许多琢磨治疗方法的时间,接过药碗,一仰头喝了下去。
白芷看他喝完药,就拿好收拾的东西,等着他。
“夫人这是?”
“我同你去军营,你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做,我得去盯着,你那的大夫,我不放心。”说罢,白芷迈步就要向外走,还没等庄承宇开口,一双手就抓住了白芷的胳臂。
正是已穿戴整齐的褚歌:“我去,柏英的病,你还得盯着。”
又嘱咐落落:“你白姨昨天已经熬了一晚,还没缓过来,你在这帮帮她。”
然后,不等白芷开口,褚歌就拉着庄承宇走了。
白芷回头看了看榻上的柏英,又看看门口,放下了手中的药箱。
“落落,李妈妈呢?”
“早前褚歌舅舅让我拿药时我便顺路去了芳华苑,李妈妈正在院里陪着青哥哥和两位妹妹,我便让青哥哥守着芳华苑,一步也不能离开院子,让李妈妈去府里盯着,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白芷点了点头,拉过落落,说道:“好孩子,有长进,剩下的药你自已喝一碗,剩下的拿给李妈妈,让她先给府里的人分着喝了,我在这里煎药。”
落落应声,出去倒了一碗药,自已却不喝,先给白芷端了过来:“白姨,你先喝。”
白芷看着她,满心安慰,便也接过喝了下去。
李妈妈让府里下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包括日常采买的小厮,也被困在了府里。
将军府一向规矩严,下人们刚开始还都规规矩矩,没过半日,就有人在府里传起了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