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半年前小田染了重症,风菱坊差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这药材本就稀罕,并且需要进绝迹林的雾瘴之中才能采集,对于常人而言,那瘴气吸入体内若无法及时化解,轻则给身体留下旧疾重则丧命,因此即便是风菱坊,也只会在雾瘴较淡的固有时节深入林中采摘,若是用完了便只能干等下一次采摘时节。
那会儿恰逢林中雾瘴最浓郁的时候,常人根本不敢轻易踏入绝迹林,小田的父母双方都是再朴实不过的务农,根本无法花重金请到人愿意冒险进林中采药。
伍仁村的女混子乐少言得知这事后,便以在田家白吃白喝免费住上三个月作为交换条件,只身一人踏入绝迹林帮小田采摘到了药材。
仅仅靠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就把女儿的命救了回来,小田的父母自然是非常感激乐少言的,甚至想请女混子从此以后在家中常住,光是想到能一直混吃混喝,乐少言本人对此当然是很乐意的,只可惜秦夫人听说了此事后,在三个月时间刚满,便连人带筷一起把乐少言带去了县令府,以不经报备擅闯绝迹林违背村规为由又关了女混子一个月禁闭以儆效尤,并且此后还不允许小田家父母再提这事防止村中有其他人效仿干这种危险的事。
二人挥手道别小田后,继续顺着街道走着,一路上,乐少言瞧穆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又一言不发,显然是心中有事,于是主动开口问了一声。
穆清也未藏着心思,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明明你的内心本意只是想助人为乐,最后反被秦夫人借题发挥,你,不气么?”
“欸~穆姐姐,这个本意你可就猜错了,女混子我啊,不过是想找个可以供我白吃白喝的冤大头而已。”乐少言不仅没有回答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否认了这个问题。
穆清也不恼,继而又问道:“既然伍仁村中条条框框的约束这么多,那你可曾有想过…出村?”
听这话意思,乐少言差点要误以为穆清是想挑拨离间来着,但转念一想挑拨自已这个女混子和秦夫人的关系对她穆少坊主又没啥好处,而且穆清也并非没有格局的小人,所以乐少言很快又在心中否决了这个猜想,现在听到穆清这么问,总算是明白穆清突然这么说了。
“穆姐姐的意思是……”
“我兴许…能猜到一点你想要什么,想必,若是要达成你这心中所愿,恐怕是要先离开伍仁村才能做到吧?”
“原来如此……”
考虑到穆清有如实相告,乐少言便也没有隐瞒,直言说道,“实不相瞒,我已经向秦夫人讨到了‘武会’名额。”
“‘武会’?”穆清总觉得先前有在哪听到过这个词,不过这一下子反倒是想不起来了。
“是的,伍仁村有规定,凡是伍仁村村民,唯有在‘武会’拔得头筹者,得到一村之长秦夫人的许可,方可出村。”
经乐少言这么一介绍,穆清总算想起来这是什么。
既然乐少言已经有所准备,穆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心中将此事记下。
二人漫步闲逛了不知多久,夜色渐深,乐少言提出要送穆清回风菱坊歇息,走至半路,穆清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将手中莲花提灯递给身侧的乐少言后,穆清同女混子嘱咐道:“劳请在这里稍等我片刻。”
“好。”乐少言虽不知穆清要做什么,但依旧乖巧地点了点头。
得到乐少言的回应后,穆清径直走向了街道一处拐角的商铺之中,穆清不说,乐少言也不会多问,只当穆清是有什么私事要办,再加之街道上人来人往着实有些阻扰了视线,女混子也就没有多注意穆清的去向。
不稍片刻,穆清从店中往回走来,远远看去,可以看到穆清双手负于背后,那并不像穆清寻常的步行姿势,若是乐少言抬头看上一眼,指不定就能察觉出什么,不过,眼下女混子正沉浸式把玩着手里那盏莲花提灯,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甚至都没能及时发现穆清有在故意放慢步伐悄悄走近。
“乐少言。”
伴随着素白的裙袂浮现在眼前,耳边恰好传来近在咫尺的轻笑呼唤,乐少言下意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心中所念及的那张面孔。
那是一捧鲜艳夺目的向日葵,赫然出现在了乐少言的眼前,出其不意,令乐少言防不胜防,宛若那送花之人,总在不经意间出人意料地闯入乐少言的生活,又在不知不觉中,早在不知何时,悄然破开了乐少言的心扉。
“这就叫,礼尚往来~如何,喜欢吗?”
对于穆清突如其来的惊喜礼物,乐少言当即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之人,一时竟是忘了礼节,既没有回应穆清的话,亦没有立即从穆清手中接过那捧花。
“对花没有兴趣么…?”穆清故作为难的模样,看了看手中无处安放的向日葵,那神情似乎还带点小委屈在其中,就好像是乐少言不搭不理的态度给她一番心意泼了冷水似的。
乐少言这才后知后觉,缓缓回神,连忙抬手欲接过向日葵,谁知刚抬起来的两只手还未往前伸去,穆清便直接将一整捧向日葵强行塞进了乐少言怀中。
恍惚间,猝不及防被塞了个满怀,乐少言登时有些不知所措,穆清见状,不禁莞尔,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抬起双手,狠狠地揉了揉乐少言两片柔软的脸颊,眼波流转,笑靥如花,直叫眼前那人看得是如痴如醉:
“依我看,小姑娘收到花时,明明很高兴呀~”
一瞬间,乐少言几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直以来脑中任由理性牵动着的那根弦,从此刻起,被狠狠地拨动了。
那一夜,从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早已习惯了与大自然相伴入梦,无论在何等恶劣环境下都能倒头就睡的女混子,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