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黑暗好像只是一瞬错觉,转眼房间内便再次恢复了光明。
猛地再次被曝光在光亮之下,柏莱不适地用手臂遮挡住了自已的眼睛,胳膊下的狐狸眼微阖着,遮挡住了眸子里涌动着的情绪。
“滴——”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乍破了寂静的空气,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柏莱心中紧了一瞬。
【刚刚电路跳闸了,给各位业主造成了不便,请见谅……】
是小区业主群里发来的消息,与其说是跳闸了,柏莱更愿意相信是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又出什么bug了。
这只是初夏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不是雷雨天也没有台风过境,周围也没进行什么施工项目,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跳闸呢?
还是在这样一所还算得上高档的小区里!
现在柏莱虽然在娱乐圈不过刚刚崭露头角,但是签约的是一家头部的娱乐公司,为了避免艺人们被狗仔或者私生偷拍、尾随,公司很是舍得下血本地为他们提供了高额的住宿补贴。
柏莱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也没什么伟大的梦想,自然没有攒钱的必要,是真真切切地让这笔钱落在了实处。
他现在住的公寓虽然比不上富人区,但是怎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电路维修、设施维修、安保问题一向做的很细致,怎么可能会出现莫名其妙电路跳闸的情况呢?
柏莱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八九成是老天爷又让哪个倒霉蛋子重生了吧。
……………………………………………
十分钟前的另一个时空里。
机械细小的运转声好似急切的鞭笞,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尽管这些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但是对于精神高度紧绷的人来说,这就是一道道催命的魔咒。
“任总,回溯机还是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您一定要考虑清楚!”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响起,又荡起阵阵回声。
俩人现在所处的空间得有上千平,但是只有零星几所运转机械和一个机械舱。在这些设备的不远处,有一张黑皮沙发、一张矮桌。
头发两鬓已然全白的人颤颤巍巍地站立在沙发旁,正是刚刚开口说话的人。
廖博士穷尽二十年,终于成功研发出来了这时光回溯机,但是他的心中毫无半分喜悦,只有惶恐与不安。
“而且,如果成功了,您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啊,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都没了啊!任总,您还是考虑清楚吧……”
白色研究服下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死死捏住衣角,这才勉强让自已没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倒不是真的怕眼前的男人回不来,他更怕眼前的男人回不到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一副上位者打扮。
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玫瑰金的边框眼镜更是将他衬托的更加严肃、冷漠,冰冷、锐利的眸光只让人觉得无法亲近。
价格不菲的衣服和饰品愈发衬得男人不人不鬼!
知道回溯机成功造成,任湉沂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前来,一改十几年来不修边幅的模样,好似是为了去赴某场盛大的约会。
可是岁月并不善待他,四十岁的上位者,脸上却早已满是风霜的痕迹,身形虽然高大却十分消瘦,一副随时都会垮掉的模样。
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并不宽松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却空荡荡的,直让人看的心惊。
“廖博士,自信些。”
尽管男人现在瘦如骷髅,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什么沉稳、自带威严,让人只听见声音就能联想到这一定是手握半边天的大人物。
任湉沂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你已经研究了十五年了,如果这次还失败……”
他漫不经心的点起一根烟,缕缕烟丝散在空气之中挥出浓郁的烟草香。
男人站起身,一个阴影便把廖博士全然罩在其中,任湉沂伸出消瘦的手轻拍在双腿忍不住打颤的的白胡子老头的肩膀上,“研究所外面的那些人,会保护好你的”。
警告意味十分明显的话语一字一字地敲在了这间荒芜的研究所里。
任湉沂不再理会廖博士,坚定而决绝地朝回溯机走去。
男人虽然很瘦,但是脊背却挺的很直,高大的身躯套在空荡荡的西服下,硬生生让在他背后一直注视着他的廖博士多了一分心疼。
没什么,就是那个背影太过凄凉。
这么多年来对方的坚持与疯魔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手握那么大的家产与势力,却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而放弃一切……
想当年对方找到自已,说愿意支持自已的回溯项目的时候,虽然脸色苍白、不修边幅,但高低还算得上是个人样,还是个帅哥模样!
可是这些年来,对方愈发不爱惜自已的身体,廖博士很愿意相信——
如果当初没有碰见自已的项目,或者回溯机造不出来,对方肯定早就随着那位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唉……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廖博士暗暗在心里感叹,他已经是一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了,如果让他把人生重来一次,他还嫌累呢!
看着时光机猛然暗下去的内舱,廖博士的心中空了一瞬……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没有多年来殚精竭虑终于得到结果的喜悦,反而是迷茫占据了他的心绪。
如果不是遇见自已,任湉沂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是自已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活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希望……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自已,对方估计在走出来爱人去世的阴影之后就会重新面对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哪怕对方真的想不开寻了短见,也好过现在这副模样吧…………
“唉”
此时此刻,廖博士倒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对方能真的在重来一次之后,救下自已的爱人,并和对方长相厮守下去。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也希望任湉沂做的会是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