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孙巧月原以为靠着简霜提供的反枕,可以让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就算不能做到波澜不惊也至少可以是淡然如常。
旁人自不必说,就算是于艳丽心有疑惑,却也未必能寻着线索最终翻到她头上来。
为了能让前嫂子愈发焦头烂额,孙巧月甚至不惜亲自下海,为的不过是搅乱局势,好让人愈发看不穿。只没成想,兜兜转转许久以后,她试图掩盖的真相,却仍是被悄无声息地搬上了台面,血淋淋赤裸裸的,任谁都移不开眼。
就连此前夫妻俩离婚也是在孙巧月的撺掇下,孙浩峰才终于渐渐生出的心思。
等甄泠朵借着被宋珩带去侦探社的功夫里,才终于有机会厘清整件事情。原本她也是一心想要揪出凶手的,可冷不丁的被人将一应真相径直丢在自己眼前时,却着实有些无力招架。
贪这一字,诚然是许多人一步步走入深渊的幕后推手,可往常甄泠朵却也着实不曾听说过会有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私有目的而不折手段。
她本以为,云纤凝所经受的,便已然是世间少有的毒辣,却不成想,竟还有一个孙巧月,能与那样一家子不安好心的家伙相提并论。
“于艳丽也太惨了吧。”甄泠朵暗暗想着,权且不论孙浩峰到底缘何会被人游说,可但凡他心思坚定,哪里至于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这事说破天,终究也不过是因为于艳丽一早就在孙浩峰那儿失了自己作为发妻的价值。
或者说,孙浩峰大抵早就已经瞧不上她了。
如此一想,再念及孙浩峰刚出事时,于艳丽对主动寻上门的众人,尤其是女人都不见什么好脸色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毕竟,简霜跟孙浩峰见面的消息已经由孙巧月先一步有意设计让她知晓。
可怜孙巧月当初赌的是死无对证,却不成料想终有一日仍是被人一五一十全部都翻了出来。
“笑话,你们找不出真凶,别以为随便安排个罪名就能了事。”孙巧月虽神色惨白,却仍旧端着一副凌厉姿态,赫然是不肯承认。
见她这般执着,夏艺璇倒也的确有片刻恍神。
毕竟此前种种全不过是苗红婧一力为之,截至目前逐明侦探社众人手中尚未完全掌握关键线索,像现如今这般,被人冷不丁倒打一耙的事,若是仓促应对,只可能留下无穷后患。
“想要证据还不简单?”
正当夏艺璇兀自茫然时,苗红婧却是已经指点江山,“找个人,把孙巧月这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行踪都查个透彻不就行了!”
夏艺璇恍然大悟,忙不迭将这一消息告知宋珩,笑盈盈送走苗红婧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加班。彼时的她正沉浸在终于可以破案的欢喜中,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梁风祁一直阴沉着脸。
好容易等宋珩归来,他第一时间冲进办公室,提醒他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苗红婧其人太反复无常,小心为上。”
饶是梁风祁心中始终都提着一口气,可现如今这位兰花门人却终究是不曾有过任何出格举止,连带着他就算想要叮嘱人,却也只能迂回着,委实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来,以至于这一声叮嘱被迫打了不少折扣。
就连往日里从来深思熟虑的宋珩,此番骤然听到他的说辞,却也只是兀自低下头,稍一思忖,转而将苗红婧在霞村施以援手的事如实相告。
“她要真有所图,或许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宋珩简明扼要地道,言语间却是已经不自觉夹杂着些许维护之意。
梁风祁见状,自也不好多说什么。
坤灵,云纤凝,简霜,乃至于苗红婧,倘若只是其中任何一个,宋珩想必都不可能将其视作对手,可偏偏当时的情况是,他不仅要想办法以一敌三,还得要护甄泠朵周全。
如此情势下,摆在苗红婧面前无非就两条路,可她无疑选择了最为艰险的那一条。
“不管怎么说,小心行事终归是错不了的。”梁风祁没再多言,而是重申了自己的看法。
幸好,单就这一层面,宋珩与他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事实上,除了梁风祁,其余众人都不自觉为此前曾质疑过苗红婧而感到不安,甄泠朵甚至还隐隐泛着些愧疚。她只恨自己如今尚是猫身,否则一定会马不停蹄即刻赶过去跟苗红婧会面,也好尽早追问有关事项。
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可偏偏却也只能尽可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不安,在跟宋珩斗智斗勇的日常里,一点点消磨掉漫长的等待。
甄泠朵不知道的是,苗红婧也在等。
虽说反枕终究不是甄泠朵亲自送上门的,可倘若没有那个丫头冲进了霞村,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故而,苗红婧终归还是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径直算在了她的头上。
该说此前跟甄泠朵交易的时候,她就已经算到了会有此时,只是她没想到,那个挖空心思想要搞清楚外婆之死的女孩,竟然能这般沉得住气,以至于接连数日都不曾来向她要一个真相。
苗红婧一连等了数日,好容易才终于盼到了人。
甄泠朵显然也是一路狂奔而来,冲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喘着粗气,苗红婧没忍住故意揶揄了声,“甄小姐大可慢慢来,我苗红婧的据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甄泠朵闻声却是忙不迭摇头道,“要不是早知道你天天就守在这儿,我怕是比现在还急呢。”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苗红婧迟疑了好一会儿,却终归还是玩味地笑笑,眉眼间仍是意味深长的打趣。可惜,甄泠朵却没有多少功夫跟她话家常。
“反枕你已经拿到了,是不是也该践行我们的交易了?”
才刚稍平复了些,甄泠朵就忙不迭追问道,她甚至不敢安然落座,只径直立在苗红婧跟前,半步不肯退地盯着眼前人。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需要了呢。”苗红婧仍是笑,甄泠朵却是直截了当反问了句,“苗小姐该不是想要过河拆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