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简煜麒在睡梦中接起了简父打来的电话。
“赶快来医院！”简煜麒猛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奶奶情况不妙。
他匆匆赶到医院时，还穿着睡衣，沈元惜已经到了。
简母看儿子这副样子，气儿又上来了，她很想问问沈元惜，为什么没有跟煜麒一起来，他还穿着睡衣，是不是早饭也没吃！
但是现在这状况，她不好发作。
奶奶从昨天后半夜开始，突然疼得厉害，紧接着呼吸就很微弱了。
沈元惜着急地趴在抢救室的门缝上看，奶奶，您千万要坚强，一定要挺过来啊！
“怎么回事，她昨晚是没回家吗？”简母拉着简煜麒，低声问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妈妈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些，简煜麒不理解，这两年，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总爱揪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放。
“没有，是我睡得太沉了，没听见她叫我。”
简父瞪了他们一眼，简煜麒赶紧说：“行了妈，先别说这些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每一秒对沈元惜来说都是煎熬，电子手表走到整点报时的时候，刚好抢救室的灯灭了，沈元惜心里咯噔一声，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医生出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们尽力了，患者的最佳治疗期已经过了很久，现在她还有什么心愿，你们家属尽量满足吧。”
“啊……”沈元惜后退了几步，眼泪“唰”地一下如瀑布落下来。
简煜麒上前扶住她，他知道，现在沈元惜一定是最伤心、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人。
“叔叔……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我们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好不好……求您了。”沈元惜哭着哀求简父。
简母看见她就心烦，要是丈夫答应了她，又要给一家人找麻烦。
但是，她还是要装成善解人意的好母亲的样子。
“元惜，奶奶得的是癌症，况且已经晚期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再转院，再折腾，我们一起陪奶奶走完最后一程吧。”
“是啊，连医生都已经无能为力了。”简父哀叹道。
沈元惜擦干眼泪，伏在病床前，奶奶缓缓地睁开眼睛，依旧用慈爱的笑容看着她。
“好孩子，不哭，陪奶奶回家属院，好不好？”
“嗯……嗯……”沈元惜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住地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出门了。
阿姨提前到老房子里打扫好卫生，把摇椅搬到了走廊上，好在现在是春天，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万物都在复苏，只有奶奶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沈元惜和简煜麒陪着奶奶，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
“煜麒，元惜，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
“奶奶……我们很好……”
“元惜，你还记得吗，你和你妈妈第一天搬来这里的时候，衣服脏脏的，还流着大鼻涕，看什么都好奇。”
“嘿嘿，”沈元惜边哭边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天您做了红烧排骨，我闻着味儿就来了……”
简煜麒也笑了，小时候，他那么烦沈元惜，尤其讨厌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甩不掉，现在想想，那么有童真的她，多可爱啊。
“煜麒，你要好好待元惜，把你们的孩子培养得和你一样出色……还有，改改你的脾气，像元惜这么好的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嗯……嗯……”不管他心里认同与否，此刻他只想让奶奶高兴。
“奶奶想看栀子花了。”
沈元惜听后立马喊阿姨：“阿姨，你快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栀子花，买两盆回来，快去！”
“哎，好！”
“妈，您歇歇吧，别说那么多话了。”简父拿来一条薄毛毯给奶奶盖在身上，又递给沈元惜一杯温水。
“孩子们都在身边……我……高兴……你进屋吧，他们陪我就行了。”
被嫌弃了，简父只能进了屋。
简母一直待在屋里，美其名曰是整理家务，实则是不想看到这悲情的场景。多年的婆媳，充斥着大大小小的矛盾，可真到了离别这一刻，她怎能不难过？
不一会儿，阿姨就买来了两盆栀子花，每一盆都有几朵盛开的，几个花骨朵，远远就能闻到清香。
“屋里有花盆，你们移植一下吧。”奶奶说对简煜麒和沈元惜说道。
“哎！”简煜麒和沈元惜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也许是时常看奶奶侍弄花草，两人配合得很好，很快就把栀子花移栽到陶瓷花盆里。
“奶奶，您看，好漂亮！”沈元惜捧着花说。
奶奶闭着眼睛靠在摇椅上，没有任何反应。
“奶奶，奶奶？”简煜麒摇了摇奶奶，还是没有反应。
简父简母闻声出来，简父把手指放到奶奶的鼻子下方，已经没了呼吸。
“啪……”沈元惜手一松，花盆打翻在地，她扑到奶奶怀里，放声大哭。
“奶奶，你不要离开我……”
简父和简煜麒跪下来，给奶奶磕了个头。
沈元惜的哭声响彻家属院，老邻居们纷纷出来安慰这一家人节哀顺变。
栀子花开了，奶奶却永远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