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堂中,一位身着艳丽华服的少妇正满脸怒容地喝斥着店小二。她身上的衣服红得扎眼,上面还绣着俗气的繁复花纹,满头的珠钗和这身没什么品味的华服极其不搭。
楼下有些食客掩嘴偷笑,这夫人肯定是哪个暴富者家的女眷,突然有了钱,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上扒拉。
小二满脸苦相,不停地作揖赔不是:“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今天客人多,雅间真的是都已经有客了。您要是早来半刻钟还能赶上最后一间,您看要不先在这大堂寻个清静的位置。”
“哼,”那妇人眉头一竖,尖声喝道:“大堂?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拿大堂的位置来糊弄我,真当我是可以随便打发的阿猫阿狗。让我和这起子贱民在这一同用餐,你也不瞧瞧我是谁。我可告诉你,既然那最后一间雅间是半刻钟之前才定出去的,你现在就麻溜的让他们给我让出来,把他们安置在大堂便是,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今天一定要在雅间用餐。”
她这话一出,正在大堂的食客脸色皆变,在这吃个饭怎么就变成贱民了?
“掌柜的。”有食客朝柜台喊道。
掌柜正在柜台专心盘账,听到喊声,忙不迭搁下算盘,快速来到那食客面前,脸上满是殷勤的笑容,微微欠身问道:“请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那食客不耐烦地说道:“掌柜的,你这酒楼怎么什么疯狗都往里面放?我一介秀才,来这吃个饭,怎么无端端就变成贱民了?”
掌柜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定是那个跋扈的少妇惹恼了这位秀才老爷。他赶忙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秀才老爷息怒,都是我们得疏忽,没照看好,冲撞了您。小的这就去处理,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掌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小二,那小二机灵得很,瞬间会意,立马跑到掌柜身边,压低声音将刚才那少妇闹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掌柜听闻心道这事棘手,但面上仍带着殷勤的笑容。掌柜走到少妇面前,恭敬地作揖,道:“这位夫人,本店向来是诚信经营的,这雅间一旦定下,是没有再收回的道理的。您看要不这样,小的这就给您在大堂精心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保证不会扰了您用餐的雅兴,您看行不?”
那少妇听完掌柜的话,立马炸了毛。“你耳朵聋了吗?我要雅间,我才不要跟这些贱民挤在大堂。本夫人今天来这,就是冲着雅间赏梅来的。快滚上去把最后定出去的那间雅间的人赶出来。否则,我家老爷拆了你这家破酒楼。”
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夫人慎言,我朝百姓皆平等,连皇上都以民为本,重视天下苍生。这大堂之中的诸位皆是客,何来贱民一说?”
那少妇身边的丫鬟脸色一变,小声劝道:“秀姨娘,老爷交代过咱们出门要低调。”
那少妇瞪了眼丫鬟,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那丫鬟捂着脸,泪眼汪汪,不敢再说话了。
“我说这是谁一直要抢我的雅间呢,原来是石头村的成秀姑娘啊。哟,今天姑娘可是珠光宝气啊,这又是在哪里偷的啊?上次偷你嫂子的金钗,这次偷的又是谁的?啧啧,今天这手笔可真不小。”宋真真从楼梯上慢慢走到成秀跟前,上下打量一番,鄙夷地看着她。
旁边的食客这时解恨地笑了,“我说她这身衣服与头饰怎么不伦不类的,原来是偷来胡乱搭配的啊。”
成秀的脸色极其难看,阴翳地瞪了眼宋真真。
“什么成秀姑娘?我可不是。我是王员外的夫人,我今天的头面可都是我家老爷送的。”成秀趾高气昂地炫耀。
旁边的一个食客被成秀一句“贱民”给狠狠得罪了,此刻不禁鄙夷地说道:“哼,什么夫人呀,王员外的正派夫人都七十多岁了,就她,八成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罢了,还敢笑话我们是贱民。也不看看自已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在场的人哪个不比她身份高贵,真当自已有多了不起,不过是富贵人家的一个玩物而已。”
成秀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尖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玩物,我家老爷对我宠爱有加,这些头面便是最好的证明。哼,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下贱胚子。还有你,你既然下来了,赶紧把雅间让给我。”
宋真真双手抱胸,白了她一眼。“我凭啥让给你,你若继续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去王员外的府上走一遭,跟他好好说说他这个小妾多么不知礼,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你说,王员外的正牌夫人要是知道家中小妾穿着正室才能穿的大红色四处招摇,而且以夫人自称,她会怎么做。”
成秀的脸色一白,夫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极其残忍。她亲眼见过一个丫鬟不小心打碎了夫人最心爱的花瓶,夫人二话不说就下令将那个丫鬟杖毙。
“秀啊,真的是你。”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冲了进来,拉住成秀的胳膊。
成秀一皱眉,赶紧要甩开她,“哪来的叫花子,红杏,还不快将她赶走。”
那老妇人却拽着成秀不放,“秀啊,我是娘啊,咱家房子被你烧了,我们这能露宿街头,你说过做了小妾之后拿钱给爹娘盖房子的。我去了王员外府上多次,都被看门的小厮赶走了。”
成秀当然认出来那是她娘,她就知道她娘是来要钱的,她现在哪来的钱啊。老爷现在虽然待在她房中较多,但金钱方面还是把持得牢牢得,每个月到她手上得也只有二两银子的月例而已,她自已都不够用。
“竟敢冒充我娘,我娘是堂堂正正的秀才娘子,可不是你这样丢人现眼的老乞丐。红杏,还愣着干嘛,还不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