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聘以后,已经过去了五日,谢容锦才再登尚书府的大门。
本来待在闺房里闷闷不乐,气哼哼写字的杨玉安,得了丫鬟的通报,便急忙收拾了一下往前厅去了。
谢容锦同尚书夫人浅浅寒暄了几句,便见到了急匆匆赶来,面色微红的杨玉安。
尚书夫人见状笑着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杨玉安被尚书夫人这一调笑,嗔怪着拿手绢推了一下尚书夫人。
“娘,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呢?”
谢容锦看了眼尚书夫人,唇角扬起一抹浅笑,“若觉得我是外人,不方便的话,我走便是了。”
说着,谢容锦抬腿做出要走的样子。
杨玉安轻轻一跺脚,
嗔道:“娘,你看他,还未成亲呢,就这么欺负我!”
尚书夫人来回看看,乐得看他们打情骂俏,只拍着女儿的手,笑着开口:“你再不好好说话,把锦哥儿真气走了,我可不管了。”
杨玉安佯装生气,“娘,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好了,不许闹脾气了,锦哥儿还等你呢,你们早去早回。”
尚书夫人又唤来小厮丫鬟叮嘱一番,这才让让谢容锦带着杨玉安出了门。
虽然两人已经是过了明路的未婚夫妻,但是,还是遵着礼法,并没有同坐马车内。
这让有一肚子话要问的杨玉安十分恼火,可是,她不敢在谢容锦面前多问,只能自己闷在车内偷偷生气。
等二人到的时候,看到了不少人的马车,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杨玉安跟在谢容锦身后,姿态端庄地进了院子,先头还有些小声讽刺杨玉安的声音,可是,一看到谢容锦冷着的脸,便都自动收了声。
他们这些外人这么起劲有什么用,人家谢小侯爷,自己都不在乎。
杨玉安在心底长出一口气,越发肯定自己走谢容锦这步棋,走对了,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从她手里抢走谢容锦。
她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步伐,想要离谢容锦近一些。
谢容锦并没有注意到杨玉安的弯弯绕,只是客套地同各家子弟打着招呼,他平日里最是讨厌应付这些个人情往来,为此还被老侯爷抽过板子。
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明白,他身为世子,既然享受了供养,有些责任就该担起来。
他招呼完一圈人,正打算往自己的位置走,就被一个身着绿裳的绿豆眼少年给拦住了去路。
谢容锦礼貌寒暄,对方将眼神投向了跟在他身后的杨玉安身上,唇角扬起一丝调侃的笑。
“不愧是冠绝帝都的才女,杨小姐不光容貌生得美,手段也是一绝。”
杨玉安被这登徒子一般的话语气得浑身颤抖,谢容锦脸色一沉,立刻挡在杨玉安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
“不知兄台是哪家子弟?大庭广众之下,言行如此轻佻无礼。”
谢容锦冷斥一声,那绿裳少年并未退缩,只是拱手一礼。
“小侯爷莫怪,是在下嘴拙,在下不过赞叹小侯爷和杨小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谢容锦看着对方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已经揪过对方的领子给他一拳了。
杨玉安看出了谢容锦的气恼,赶忙拽了拽他的袖子。
“阿锦,我看这公子也并无恶意,莫要冲动。”
她眼神澄澈,满目担忧,谢容锦只得努力压下火气,气愤地回袖离去。
杨玉安赶忙跟上,小声地安抚着谢容锦的火气。
谢容锦脸色并未好转,只是脚步慢了些许,寻墨就在此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世子爷,玉棠姑娘醒了。”
寻墨甫一站定,就将话语倾吐而出。
谢容锦脚步一停,刚刚黑云密布脸色立刻好转,上前一步询问道:“人可还好?”
“刚进了些吃食,这会儿又歇下了。”
谢容锦不由轻声笑了一下,小声呢喃着,“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他心情畅快地又走了几步,而后猛地停住。
“玉儿,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这赏诗会我就不参加了。”
杨玉安怔愣在原地,她又不是傻子,谢容锦这话,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玉棠刚醒,他谢容锦就有公事要处理了,真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玉安立刻开始装可怜,“阿锦,你不在,若还有刚刚那样的登徒子再找我怎么办?我害怕。”
谢容锦一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杨玉安一看有作用,赶忙又贴近一点,还微微蹙眉,让眼眶湿润起来,看起来好不让人心疼。
谢容锦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欠考虑了。”
杨玉安眼眶还含着泪,但是,唇角弯弯,柔声道:“阿锦,谢谢你。”
停了半晌,她又嗫嚅着开口:“你是要忙公事,我本不该拦着你,我只是……舍不得你。”
谢容锦本还硬着的心肠,又软了一分,这是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他既然做了娶她的决定,就该负起责任。
待赏诗会结束,杨玉安借口落了东西,让谢容锦先走。
见四周无人,她终于沉下了脸色,抬手掐断了一支鲜嫩的花枝,仿佛掐断的是某个人的脖颈。
先些时候调笑杨玉安的绿裳少年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
“杨小姐,费用结一下。”
杨玉安一个眼刀飞了过去,“你疯了,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那人懒洋洋一笑,“小侯爷都走了,你装个什么劲儿,依我看,怕是有人比你重要了。”
“你闭嘴!”,杨玉安气得眼角通红,指甲狠狠掐着手心。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你结了钱,我立刻就走。”
杨玉安恨恨地扔出一块银锭子,让来人快滚。
那人笑着转身走远,杨玉安磨着牙,一字一字念道:“玉……棠……”
手中的花朵被杨玉安捏成一团,而后扔在泥地里,恶狠狠地碾了好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