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在家里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无语。
前几日,他一直见不到娘,可是,娘自从回来以后,不知为何又不怎么去铺子里了。
在家里一会儿收拾衣服,一会儿收拾细软,一会儿又是想挖个坑把贵重首饰啥的都埋了……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容念只觉得,她娘怕不是被魇住了,至今没醒过来,这才在家里持续发疯。
他捂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亲娘不省心,这个家要想维持下去,还是得靠他。
容念倒腾着自己肉乎乎的小短腿,有些艰难地朝玉棠迈步。
向曦和向黎姐姐,总是觉得天气凉了,怕他冷着,这还没入冬呢,就给他裹得棉花团子一般,他现在干啥都不利索。
玉棠正思忖着到时候谁留下来看家呢,就看到蹦过来一个白团子。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接,容念便扑了她个满怀。
“娘~天气这般冷,我们进屋坐着吧。”,容念边说,便掏出自己的小短手,握住了玉棠的手指。
“你的手好凉啊,念儿给你捂一捂。”
玉棠看着眼前鼻头冻得红红的,却还想帮自己捂手的白团子,心里软成一汪春水。
她的念哥儿有点太乖了,乖到她有时候会忘记这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
前几日她回来,向曦和向黎拉住她就是一通诉苦,就是说念哥儿有多想她的事。
两人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的,说得她心里满是愧疚。
“好孩子,娘不弄了,娘陪念哥儿进屋玩。”,玉棠轻抚容念的发丝,眼神里满是母爱的温柔。
容念皱了皱小鼻子,似是想了些什么,随后才点了点头。
玉棠心下奇怪,却也没多问,只是抱着容念回了屋。
直到她一个人就着烛光玩了半天影子,而容念一声不吭的时候,她才有些疑惑的开口。
“念儿,你这是?”
容念先是摇摇头,而后很是老成地叹口气,“娘亲,儿子早就不喜欢这些小孩儿玩的东西了,也只有娘亲你才喜欢。”
一句话说得玉棠额头青筋直跳,好啊,好啊,她这是被一个两岁的孩子嫌弃幼稚了吗!
孩子聪明是好事,但是,太早慧了,当母亲的,真的时不时好挫败啊!
眼见玉棠气鼓鼓地转过身,把小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蒙,容念就又叹了口气。
女人啊……真是难哄……
饶是玉棠再是不放心,京城之行还是要启程了。
她本不想带容念一起走的,一是因为时值冬季,路途难行,且气候不好,容念年纪还小,车马劳顿,容易生病。
二是害怕容念的容貌被人认出,继而找她麻烦。
只是,再多的顾虑和考量,都在容念抱着她,认真地说:“不论身在何处,念儿只想和母亲一同过生辰。”时,碎成了粉末。
他的身子那般软,他的眼神却那么坚定,水葡萄般的黑眼仁里,全身心地只有她一人。
没有母亲,可以拒绝孩子这样的请求。
于是,出行队伍就从一开始的玉棠,唐之南两人,扩展成了玉棠,唐之南,容念,向黎四人。
一向心思细腻且稳重的向曦则留下来看家,确保玉棠和唐之南离开云州的日子里,不会生出些离谱的乱子。
几人挑了个晴朗的天气出发,待到达京城的时候,看到得是满城素白。
玉棠望着巍峨的城墙,只觉心里有万千情绪翻涌。
她在这座四方城里活了两世,却从未好好看过它。
上一世,她被关在更小的四方天里,还没来得及感叹后宅生活拘束无聊,就弄丢了性命。
这一世,她为求一个自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城,哪里顾得上注意城中的风景。
今天,她又站在这座城面前了,以自由身的状态。
两世蹉跎,她该好好看看这座城了。
“棠棠,可是看到熟人了?”,唐之南探出脑袋道。
玉棠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冷风,“是,也不是。”
唐之南难没听懂她话里的机锋,想再问几句,玉棠已经侧头靠着马车厢壁闭上了眼。
唐之南明白玉棠自有成算,便不再出言打扰她。
直到马车一个颠簸,车里的众人都跟着睁开了眼。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唐之南先一步撩开帘子,问正在驾车的马夫。
“好像是在盘查什么,所以都堵着了。”,马夫搓了搓手,从车上蹦了下去。
“我去前面打听下,看看情况。”,马夫说着要走,却被唐之南拦住了。
“你回来驾车,我去问问。”,唐之南同玉棠对视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撑着车辕一跳,便下了车。
不多时,唐之南便回来了。
“说是城里有权贵丢了贵重物品,在抓贼呢。”,唐之南在车外抖了抖雪花,这才迈步进来。
玉棠直觉不对劲,若就是个失窃案,哪能兴师动众地调动城门士兵逐一排查?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玉棠眉头微微蹙起,不爽的感觉充斥心间。
这地界,可真是从来没有太平过,
还没入城呢,就已经有怪事了。
待玉棠的马车入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天空也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细纱。
城墙上火把一一燃起,城内各家个户,点灯亮烛,不甚明亮的月色投下模糊的月光。
一行人早就人困马乏,打算在离城门口比较近的客栈下榻,先修整一晚。
待明日,吃饱喝足,在往城内寻个好些的住处。
容念已经趴在玉棠的怀里睡着了,其余人便安安静静先下了马车,然后在马车旁站着,待玉棠下马车的时候,好扶着她。
“娘~”,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容念小声叫了玉棠一声,随后砸吧了下嘴,又沉沉睡去。
向黎给玉棠裹好披风,唐之南在一旁护着玉棠,生怕她踩了雪滑倒。
融融烛火下,四人相依着,慢慢朝店内走去。
马鞭飞扬,马匹嘶鸣呼出一口白气,在冬日夜色,显得尤为凄厉。
谢容锦脸色沉得吓人,追丢线索的烦躁感,让他现在跟尊煞神一样。
他从经过了无数次的城门处驰马而过,却猛地勒住了缰绳。
灯火里影影绰绰的那个身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