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南笑中带泪地怪道:“自己都虚成这样,还一心记挂着孩子呢。”
参汤似乎起了些作用,玉棠的精神恢复了不少,“母子平安,你该高兴才是。”
唐之南努力想起挤出个喜庆的笑容,可是,看着玉棠苍白的脸,想着刚刚端出去的数盆血水,她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伴随着母亲惨烈的牺牲。
在她爱上那个孩子以前,她现在只想心疼玉棠,她此前唯一的家人。
玉棠又笑着开解了唐之南几句,便感觉困乏地不行,重新闭上了眼睛。
向黎轻声提醒道:“郎君,夫人精力消耗过大,让她先歇息着吧。”
唐之南这才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虽然他们早些日子就已经在准备孩子出生以后的各种东西。
但是,生下来后又不一样了,他得去跟产婆沟通一下,看看是否还短缺什么。
收拾完屋内的各处脏污,向曦和向黎也悄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玉棠一个人休息。
玉棠身子酸软成一片,意识其实尚算清醒,早先她跟唐之南为孩子想过十几个名字,男孩儿,女孩儿的都有。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刚刚快昏厥的时候,直觉给出了“容念”这个名字。
对于谢容锦,她早该没有那么多喜欢了,可是,理智崩溃,只靠直觉行事的刚才,她还是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了。
她想不通,却又对于自己的下意识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这孩子身上,好歹流着谢容锦的一半血,名字里纪念一下他,也是无妨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心头好似终于卸下了一块大石,精神彻底放松,终于沉沉睡去。
玉棠坐月子期间,好好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皇帝一样的生活。
她现在除了奶孩子,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就是瘫在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要不是她自己坚决拒绝,唐之南恨不得上厕所都抱着她去。
容念这孩子却不随他爹那阴晴不定的古怪性子,是个十分乖巧听话的孩子。
除了饿了,或者尿湿了尿布会哇哇大哭以外,其他时候都安静得跟个棉花娃娃似的。
一开始,玉棠还有些担心,这孩子不哭不闹的,会不会是智力有缺陷啊。
硬是不顾伤口的疼痛,折腾起来,按照一些不甚清晰的记忆,做了些小婴儿训练眼神,协调力,智力的卡纸。
孩子醒着的时候,就逗着他玩。
容念一开始还睁着黑葡萄般的眸子,好奇地盯着这些卡纸,时不时还会被逗得咯咯笑。
可是,没过多久,容念就显得兴致缺缺,十分不乐意搭理玉棠了。
这弄得玉棠又是一阵郁闷,这孩子,到底怎么个事儿啊,这是突然又不行了。
还是素来细心的向曦提醒了玉棠一句,“夫人,咱家小少爷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已经会表达需求了,这尿布都好久没换过新的了。”
向曦说着,还抬起手指戳了戳容念肉肉的脸颊,小郎君应当是随了夫人,肌肤白嫩,眼睛有神,摸起来香香软软的,实在是玉雪可爱,跟夫人捏的那糯米团子似的。
“我之前帮母亲带过弟弟,一岁多了,有时候还会拉裤子呢。”,向曦生怕玉棠没个对比,不知道容念有多厉害,直接将自家弟弟的丑事都拿出来说了。
玉棠现在哪里还有不懂的,她家容念,不光不是个傻子,相反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不少。
有了这个基础认知,她也就改变了自己的教育方向,她让唐之南买了好些游记话本回来,然后挑了些简单又有意思的。
每日自己看书的时候,都给容念读上几段。
至于千字文,三字经这些东西更是少不得,她日日跟个复读机似的,在容念耳边来回叨叨着。
除此之外,各种抓握训练,孩子的力量训练,玉棠也是没落下的。
不知是不是洗脑太过了,容念开口说得第一句话,既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天地玄黄”。
一屋子人都被这句话震得傻傻的,唐之南更是在震惊过后,笑得前仰后合。
“好小子,有志气,以后肯定是封侯拜相的料。”
玉棠则被打击得不轻,她这几个月,除了每周盘点一次店铺的流水,其他时间都在陪这个小家伙。
哪里能想到,这小混蛋,连声“娘”都不喊的。
大家乐了一圈以后,这才发现玉棠的情绪不对。
待问清楚理由以后,全家齐上阵,开始教容念叫“娘”。
本以为,容念这么聪明的孩子,喊声“娘”,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一堆人轮番教了一圈,他愣是不喊,本来欢快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尴尬。
玉棠将手中书本一丢,不由生出几分脾气来,“小没良心的,不叫就不叫!显得我多稀罕似的。”
她说完就直直往门外走去,唐之南赶忙去追。
向曦则捡起桌上的小玩具,一边逗着的容念,一边有些担忧地看向玉棠离去的方向。
冬日的寒风吹的人直打摆子,接触到第一缕寒气的时候,玉棠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她现在转身回去,显得好丢人啊!她堂堂一家掌柜,输给了一个才出生了几个月的奶娃娃!
但是,外面实在冷得要命,她索性转身跑到后厨去了。
在里面又和面,又蒸东西的,狠狠出了一身汗,她刚刚郁闷的心情,也随着转好了许多。
果然,劳动最光荣!有什么想不开的,做些活,出身汗就对劲了。
唐之南见她情绪缓解了很多,这才上前安抚,随后变戏法似的,掏出支海棠绒花来。
“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儿置气,为夫深觉逆子有错,特来代子赔罪。”
玉棠不由嗔她一眼,“我还真能跟个孩子生气啊!”,嘴上是这么说,手却很诚实。
“不过,这绒花我可不会还你的~”
唐之南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可爱,笑着从玉棠手上拿过绒花,帮她簪在了发髻上。
深夜,周围人都散了个干净,屋内只剩下玉棠和容念。
玉棠喂完奶,哄着容念入睡时,窝在她怀里的小家伙,瓮声瓮气地叫了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