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低声问:“你自己进来了,怎不见徵儿?”
“他瞧着院子里的石榴长得好,闹着要去摘,双福双瑞跟着,没事的。”
“那,我也去看看孩子可好?”
谢怀则点点头:“翕砚跟着你,这院子你跟她也是熟的。”
卫婵是有意回避,那金叶玉蝉已出现,她就看出来是谁的东西,当初休妻,谢怀则虽然使了个计,当众把她的嫁妆箱子都打开了,叫孟秋蝉丢了大脸,可谢怀则也很大方,这几年谢家给的月银,制的首饰衣裳等物,都让她可以拿回去。
但她私自以公府的名义在外面借的银子,二夫人不认,要她还,回了家又被大理寺传召,涉嫌谋害皇亲宗室,孟家并未上下打点营救她,那所剩无几的银钱,大概都落到她那黑心爹的手里。
因为孟秋蝉名字里有个蝉,老夫人叫人制了这一只金叶玉蝉,作为给最看重孙媳妇儿的见面礼,不知为何留在了谢家,没被孟秋蝉带走。
给前孙媳定做的东西,转手给了她。
卫婵心里很难不膈应,但她已经决定跟谢怀则好好相处,就不能再跟他的长辈冲突起来,老夫人是在记恨那日,她当面拒婚的事。
而且老夫人一直是瞧不上她的,昔日的洗脚婢成了几乎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皇室宗亲,从一个卑微通房成了孙儿的正妻。
老夫人心里不舒坦,拿捏着祖婆婆的款,给她下马威呢。
倒是谢怀则,她还以为这人会让她忍让些,私下给她补偿,没想到这么强硬,还把那金叶玉蝉摔到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是忍不了一点委屈,在陛下娘娘面前也就算了,在谢家,她就是说了就算的一尊大佛。
“孙儿还想问问祖母,把孟秋蝉的东西给窈窈,又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她?”
陵阳郡主心道就是这样的,可面上还得给婆婆找补:“我儿,这一回见面也不知按什么礼,可咱们都是拿她当新媳妇看待的,她是继妻,按理说,把原配的东西送给她,也不算什么羞辱。”
见谢怀则脸色不好,陵阳郡主道:“可能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弄错了东西,这卫氏名字里也有个婵,大概是记混了。”
“谁能想起她到底叫什么名,她在我跟前做低伏小的伺候时,还叫凝冬呢,这样入门来,也没换庚帖,更没三书六礼,能认这么个媳妇儿,我都是捏了鼻子了,你瞧瞧她,有点本事,在陛下娘娘面前,轻狂成什么样子。”
大长公主不满,继续唠叨:“长者赐不敢辞,就算我送的不合她心意,现在就当众给我甩脸子,以后还不知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祖母呢,连我都敢如此对待,你娘将来还不得受儿媳妇气?”
“她做的,并无不妥之处。”
原本卫婵不想来,只想让他自己带着孩子回来瞧瞧,纵然松口说和好,可住也不住一起,也不成婚,谢怀则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
“不论给您,还是给母亲婶婶,我爹和二叔,还有家里的姐妹,哪一个她没好好打点,给您的那串珍珠珠链,也就仅次于供给皇后娘娘的,她自己都没舍得留下,而您却非要给她立规矩。”
谢怀则完全知晓自己的祖母是个什么性格,他做孙子的也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您总说她出身,如今京城,哪个贵女比她更有出息?以后再办一次婚礼,补全三书六礼,我看还有谁敢说闲话。”
谢怀则如今做了封疆大吏,官威是越发足,扫视全场时,连老夫人都觉得莫名有点心虚。
“既然祖母不喜欢她,看来婚后也不必让她住在公府,我们照之前那样,搬出去住好了。”
“你这是翅膀硬了,要分家不是,之前她是妾,你把她养在外面,也就算了,就当个外室,反正你不带到我跟前,也不闹心,现在她若成了正经的世子夫人,不在家侍奉公婆,哪家有这样的道理,就算她有皇后撑腰,我也得问问皇后去,谁家媳妇儿不侍奉孝顺公婆?”
大长公主更加愤怒:“自从你碰了这个女子,就变得一点都不听话,被个女人迷了心智了,过几日你不是去渤海,叫她留在京城,正好学学为人媳妇的规矩。”
“怕是不能成,她有封地,要去云城。”
谢怀则抿了一口茶:“此事孙儿也只说一遍,您若是实在瞧着不顺眼,孙儿跟着她去住翁主府,反正事已至此,孙儿是不怕丢人的,我要娶她,就必不可能让他们娘俩受委屈。”
“你,你……”大长公主差点气了个倒仰,她万分看不惯卫婵,就是觉得这女人引的自己的孙儿再也不听话了。
当初把她送到庄子上,都被弄了回来,这女人真是个祸害。
“祖母若没别的吩咐,孙儿要去看看徵儿。”
大长公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一起去,毕竟看孙子的事,最重要。
小葫芦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见卫婵来寻,跳起来:“阿娘阿娘,你看这里好多石榴呀,都红了,我摘来给阿娘吃。”
卫婵正要笑,却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锦衣小男孩,看着比小葫芦略小些的模样,小炮仗一样冲出来,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小葫芦习武,卫婵又总让他喝煮过的牛奶,吃牛肉,身子比同龄的世家权贵孩子,高半个头,这一推,他没摔倒,只是怀里的石榴掉了,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那个推他的小孩,反而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嘴长得老大,都能看到里面红色的嗓子眼。
小葫芦抽抽鼻子,眼睛也有点发酸,扁着嘴巴很委屈。
卫婵摸摸自家孩子的头,就想安慰一下那嚎啕大哭的,还没把人扶起来,啪的一声,手就被拍开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欺负我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