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枭心里一突,低头对上江晚困惑的眼神。
那眼里没有玩笑。
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了。
“庭枭?”
盛庭枭强压惊骇,低声道:“没事了。”
江晚更加困惑了,她想追问,但是困意再次涌上,她沉沉睡去。
盛庭枭看着她的侧脸,眼神幽深,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他找来了医生,把情况说了一遍,却得到一个可怕的诊断猜测。
“令夫人恐怕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人受到了刺激,超出了承受底线,大脑为了保全自己会屏蔽某些记忆片段,导致‘选择性失忆’。”
盛庭枭紧抿薄唇,问道:“会恢复吗?”
“这个不确定,是个未知数,但忘记是最好的,这对于令夫人来说会比较快乐。”
“嗯。”
从那以后,盛庭枭给庄园上下都下了死命令,严禁提及这件事。
至于奶奶那边,他是亲自去解释的。
得知结果的老夫人满目震惊,拐杖都险些握不住了,并且梵音更迅速的狠狠敲了他一拐子。
“说!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伤小晚心的事!”
盛庭枭的小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你啊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小晚这么好的孩子,你……咳咳……”
老夫人气得咳嗽起来。
盛庭枭刚靠近一步,就又挨了一棍子。
“别过来!不孝孙!”
盛庭枭无奈了,语气稍缓:“奶奶,我送你去医院复查,张医生已经嘱咐了好几次。”
老夫人瞪他:“气死我得了!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住你了!”
“奶奶……”
“别叫我奶奶!我不是你奶!”
盛庭枭更无奈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奶奶就希望你们两以后好好的走下去,不要伤了那孩子的心,年年和小铃铛现在都是奶奶的心头肉,哪个都不舍得!
失去的那个孩子是大家的痛,她忘记了也好,我让下人们都闭上嘴,不得再提。”
提到这个问题,盛庭枭想到了一点,“奶奶,当时小晚是出了什么事?”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没了,他不是不心痛,只是那会江晚的情况太糟糕了,他没有追问下去,怕伤到了她的心
老夫人也跟着回忆了一遍,“那天,是小铃铛的叫唤声吧我们吸引过去的,后面进去就看见血留了一地,我立刻让人送去医院了,但医生说,说没有保住。”
“原因呢?”
老夫人这才想起,是了,原因呢?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盛庭枭的眼眸微沉,等他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们似乎都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追究原因。
“对了!那天之后,海宁就走了!”
盛庭枭让人去查了海宁的下落,但是这个人却消失了,毫无踪影。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直接让人去查当年他们流落的那座岛。
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那座岛,和孔泫章有关系。
与此同时,这番调查惊动了孔泫章,他咬着棒棒糖嘴,笑着道:“看来他察觉到了,可惜,晚了啊。”
是的,的确晚了,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他们。
盛庭枭查到这里也清楚这其中必定有孔泫章的影子,他动了大怒,不计一切代价找到他。
但对方远比他所想的狡猾,藏的极深。
盛庭枭一边加派人手,一边编造了巨大的谎言,所有人都被打点了一遍,将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彻底抹杀。
最后,他找到了年年和小铃铛,看着两个孩子,涌到唇边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年年很快反应过来,道:“爹地,是出事了吗?和……妈咪有关系吗?”
自从知道爹地和妈咪求婚了之后,年年就非常自动的将称呼从‘晚姐姐’变成了‘妈咪’。
小铃铛也紧张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爹地:“妈咪怎么了?”
面对两个小家伙澄澈的双眼,盛庭枭紧抿薄唇,最终说道:“你们妈咪生了病,忘记了弟弟的存在,想起来的话她会很难过,所以要保守这个秘密,知道了吗?”
小铃铛瞪大眼,“妈咪生病了吗?”
“嗯。”
“可是,可是妈咪最近看起来……很开心。”
这段时间的江晚瞧着太正常了,甚至因为沉浸在考试中,变得格外积极阳光。
任谁都看不出来,她曾因为精神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导致间歇性失忆。
“因为她忘记了这件事,所以很快乐。”
小铃铛的眼神暗淡了,“是,是这样吗……所以妈咪其实很不开心……”
盛庭枭的心口一痛,无法反驳。
“爹地,你能让妈咪开心起来吗?”
面对小铃铛充满了希冀的眼神,盛庭枭无法告诉她,她妈咪的痛苦,也有他的关系。
心底的自责不断上涌,将他淹没。
“我答应你,我会尽力。”
小铃铛闷闷不乐,年年主动说道:“爹地,你答应我们的,要好好保护妈咪,你不能食言。”
他的声音沙哑,“是,我会。”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允许犯同样的错误。
“爹地,拉钩。”
小铃铛伸出了小尾指,盛庭枭愣了一下,随后很认真的和她拉钩,年年也从旁边伸出小尾指,一大两小,一起许下了承诺。
而江晚丝毫不知道背地里的暗潮涌动,认真的上课和复习,闲暇时间都在陪着两个孩子。
只是偶尔的,她会下意识的伸手,抱着肚子,又抱了个空。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愣住。
“我这是做什么……太累了吗?”
女佣端过来一杯参茶,放在了桌面上,“少夫人,您先休息会吧。”
江晚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捧着参茶,道:“年年和小铃铛呢?”
“小少爷在地下室练拳,小小姐在画画呢。”
江晚弯了弯唇,又道:“奶奶呢?”
“老夫人今早去参加宴会了,似乎是周家的老太太的生辰,和老夫人是故交,所以特意去了一趟。”
似乎大家都很忙碌,这样平淡又温馨的生活令她很满足。
只是,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都是假的,假的……
“少夫人?少夫人!茶要洒了!小心烫手!”
江晚回过神啦,但杯子的参茶还是倒了出来,把刚刚写好的笔迹都给晕染了。
她愣了愣,她怎么又恍惚了?
这是第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