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安国将军府,些许的星星灯火点缀。一番欢宴之后,府中众人都已经进入睡梦之中,除却值守的护卫和下人。
李信跟在黛珂的身后,还有两名亲卫跟随在身后,快步来到府内的私牢,准备审问韦阳以及同韦阳一起擒下的钱大、钱二兄弟二人。
这还是李信第一次听说府中还有私牢,根据黛珂的解释,这私牢是专门为惩罚府里犯了错的奴仆们而设计的。府中的奴仆都是入了奴籍的,在官府里登记造册之后,奴仆的一切就全都归安国将军府所有,无论是打是杀都随主家的意愿随意处置,因此凡是富贵之家几乎都在家中设有私牢,用来威吓震慑奴仆。
经过黛珂的解释,李信也是第一次详细的知道这个世界的奴隶制度,对于这些入了奴籍的奴隶而言,就是舍弃了自已的一切,包括生命,甚至是子孙后代来供养他们的主人。
成为这样的奴隶的人有的是因为家中有人犯了重罪受到了牵连,有的是因为天灾,为了生存或者为了家人的生存而选择卖身为奴,但是更多还是因为人祸。
大梁与北境蛮夷部落、南方成、越两国间的摩擦不断,双方在边境上互相掳掠对方的百姓充作奴隶。而在国内也不乏有盗匪等四处劫掠将大梁良家百姓充作他国的奴隶进行贩卖。至于什么逼良为娼、强买强卖等等的行为就更是不胜枚举。
一边听着黛珂的介绍,李信一边又想起了张宾的那番言论,或许有可能是因为自已在太平盛世生活的太久了,也可能是自已在这个世界站的太高了,自已似乎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平民百姓所生活的处境了,自已也应该是那其中的一员才对吧?
在穿过最后一道院墙之后,李信来到了安国将军府中极为阴森恐怖的所在,府中私牢。
一座狭长的密不透风的砖石建筑,只有一个可供进出的牢门,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神鬼雕像立在两侧。私牢的不远处还有两间房子,都点着灯笼,应该是这些护卫休息的地方。
看见来人是李信,两名守卫急忙打开牢门,一股子酒气带着潮湿的腥味从监牢内传来。李信眉头微皱,拿起香囊捂着口鼻才迈步进入私牢之中。
牢内点着几盏油灯,虽然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清楚。入眼处是负责私牢内部守卫的值班处,一张方桌,两条长凳,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酒坛,两个海碗,两张褐色叶子上放着蚕豆和肉块。
屋内的两名守卫一脸忐忑的对着李信见礼,心中惴惴不安。李信没有什么心情呵斥这两个守卫,待在这样幽暗压抑的环境里面,摸摸鱼,吃点喝点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况且今天本来就给府中的人都放了假的。
李信随意的指着一个护卫问道:“白天送过来的三人关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
护卫道:“不烦少爷亲自去,您且稍待,小人立刻去将那三人提过来。”
说话间,另外一名护卫从角落里的搬来一张椅子,又搬来一张书案,擦拭干净,请李信入座。而另外一名护卫则走到私牢的最里面,打开一道囚门,取下腰间的刀鞘,朝着地上狠狠的打去。
不一会儿,就看着护卫拿着腰刀赶着三个身带锁链的男子走了过来,正是韦阳和钱大、钱二。这三人俱都被铁链束缚了双手双脚,根本伸展不开来,三人的腰间还用锁链系在一起,嘴里还勒着布条。三人似乎被下了什么药,看着软绵绵的,还都拖着一条腿,踉踉跄跄的向着李信走来,看的李信一阵恶寒。
三人跪在李信的面前,守卫逐个解开了三人嘴上的布条,方便他们回话。三人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李信,不过此时的三人似乎都有些眼神迷离。只有钱大在守卫松开嘴里的布条之后,还挣扎着想要起身扑向李信,嘴里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喊着:“李信,我要杀了你!三弟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主上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守卫听到钱大如此嚣张的咒骂李信,抬起手中的刀鞘就要往钱大的嘴上招呼,不过却被李信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软弱无力却还在叫嚣着的钱大,李信对钱大口中的三弟和主上的兴趣更加浓厚,于是先对着钱大开口问道:“你三弟是谁啊,你口中的主上又是谁啊?”
“嘿嘿嘿”,钱大咧着嘴嗤笑着,眼神里满是不屑看着李信,说道:“我三弟就是大王赌坊的老板钱三啊,李信你不是见过吗,果然向你这样的废物居然连这一点都猜不到。而我居然要死在你这样的废物手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李信,你和那些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蠢猪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有个好爹,凭什么就能随意的欺压我、摆布我!”
钱大的言论似乎是戳中的李信的逆鳞,李信握着香囊的手瞬间将香囊捏的紧紧的,李信的眼角猛然张开,好像怒火要从双眼中爆发一样。
李信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嘶哑:“还有你说的那个主上呢,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能替你报仇吗,他甚至连你是落入了谁的手中都不知道?”
“嘿嘿嘿“,凄厉的笑声再次响起,钱大眼中的轻蔑与嘲讽更盛:”不愧是废物,连这些都想不到,今天下午在巷子里的时候,三弟离开就是为了将这一切的消息传给主上,现在说不定主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收拾你的计划了,李信,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
“我说,你的主上是谁!“李信像是嘶吼着一般说道。
“你想知道吗?“钱大的口吻带着些许的诱惑。
“我想知道!“李信彷佛在压抑自已的愤怒。
“呵呵呵!”钱大肆意的笑着,“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李信将手中的香囊缓缓的放下,平静的问道:“安全吗?”在场所有都被李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的摸不着头脑,只有黛珂明白了李信的意思,回道:“他们应该都被喂了蚀筋消神散,这是胡老专门调配的,服下蚀筋消神散的人就会陷入浑身无力,精神涣散的状态,他们现在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自身的力量甚至还不如孩童。”
“那就好!”李信嘴里呢喃着,站起身来,顺手将身后的椅子抓在手中,拖着椅子绕过书案来到钱大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猛然握住椅子的背靠,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重重地砸在钱大的头上和肩膀上。
木制的椅子在接触到钱大的身体那一刻瞬间四分五裂,只留下半截背靠还留在李信的手中。李信喘着粗气,胸膛以一种夸张的幅度起伏着。李信的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似乎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钱大的额头涓涓流淌而下,半睁半闭着双眼的钱大,努力的将身体扭动着转向李信,嘿嘿的笑道:“废物,废物,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个废物,李信,你永远都不可能会知道谁是我们的主上,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都不会知道主上是谁,甚至连他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会知道!
主上会为我报仇的,三弟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李信凶厉的眼神瞪向一边的守卫,冷声说道:“让他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守卫闻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先是一把将刀鞘砸在钱大的嘴上打断了钱大的说话声,几颗暗黄带着鲜血的牙齿顺着钱大摔倒的方向滚落,随后守卫一脚踩在钱大的肚子上,迫使钱大张开了大嘴,紧接着将手中的刀鞘狠狠的插进钱大张着的嘴里,狠狠的搅动着,伴随软骨碎裂的声音,钱大再不能像刚才一样说话,任凭他张大嘴巴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重新将香囊拿到自已的鼻子前,李信走到钱二的身边,俯视着钱二说道:“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比如你的名字,你们之间的关系,亦或是你们那位主上的身份!”
钱二嘿嘿的一笑,说道:“我叫钱二,那位是我大哥钱大,钱三是我们的三弟,至于主上的身份我和大哥确实不知道,或许只有老三知道,因为他最得主上器重,主上有什么任务都会直接告诉三弟,而不是告诉我们,我们甚至连和我们一直联络的刘管事都没有见过,但是三弟却能够知道刘管事的住所,主动的联系到他。“
李信倚靠在桌案上,继续问道:“那你们的主上都给你们安排了什么样的任务,难道就是让你们开赌坊吗?“
钱二一阵沉默,并不答话。
李信看着倒在一边的钱大,问道:“钱二,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吗?”
钱二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李信用手向着守卫索要腰刀,钱二的脸色急转,连忙出声道:“我说,我说!”
李信接过守卫递过来的腰刀,放在身后的桌案上冷冷的的看着脸色难看的钱二,静待着下文。
钱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王赌坊是主上敛财的工具,因为有着主上的庇护,大王赌坊可以肆无忌惮的倾吞赌徒们的财富,不管你是谁,只要进入了大王赌坊,不把一身的血放干是不会放过你的,除了你的全副身家,甚至你的身体最后也要被吃干抹净。
因此大王赌坊通过这种方法也控制了不少人,不乏城中官宦世家的子弟。除了敛财、控制这些人之外,我们还会按照主上的指示为主上杀一些人,包括刚刚说过的那些官宦子弟,甚至是全家。“
李信的眉头微皱,难怪之前钱大钱二知道自已的身份之后一点也没有惧怕的迹象,反而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同时也对这个主上的身份背景感到不小的压力,李信不相信在寿阳城中做下这样的事端,会没有人注意到大王赌坊和他背后的主上。
在这些人的注视下还能继续庇护大王赌坊,甚至暗杀那些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这个主上的背景和其身上的权势绝对不是李信能够抗衡的,自已这一次该不会是捅了马蜂窝了吧,不知道自已的老爹能不能帮自已抗一下这个雷呢?
从钱二的口中知道了自已想要的信息,李信对着钱大钱二两人说道:“放心,我暂时还不会杀你们,我会让你们看看到底是你们的三弟和主上将我杀了给你们报仇,还是我把他们全都擒来让你们在这私牢中相见。”
说着就让守卫将这两个人带回关押他们的牢房里去。
清理了一下场地,现在李信面前跪着的就只剩下韦阳一人了,也是最重要的人,是一个或许能够为李信解答更多关于刺杀之事背后的真相和疑问的人。
不同于钱大的叫嚣,钱二的平静,韦阳似乎很惧怕自已,自从跪在自已的面前就一直战战兢兢的打着冷战,一有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
李信微微一笑,看来自已应该能很轻松的从韦阳的口中知道自已的想知道的一切。
李信:“你是韦阳,广寿县韦氏武馆的韦阳?”
韦阳的声音就像是落叶,每一声的颤抖都暴露了韦阳心中的恐惧:“没错,小人就是韦阳,就是韦阳,求求你,李信公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胁迫的,我是被胁迫的!”
“什么胁迫?”李信眼睛微微眯着。
韦阳像一只惊惧的老鼠,面色愈加的苍白,双唇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恐,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恐惧,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画面在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头脑,韦阳的话愈发的语无伦次,时而断断续续,时而重复着相同词汇,根本无法形成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信知道不能在任由韦阳这个样子,于是看向一边桌上的酒坛,靠近桌案的守卫会意,提着酒坛走到韦阳的身前,将坛子里的冰凉的酒水泼向韦阳的脸面。在这酒水的刺激下,韦阳终于从深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着韦阳的胆战心惊的模样,李信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故事能够将一个人给吓成这样,于是询问道:“韦阳,现在你能好好的说一下,到底是谁用什么样手段胁迫你做了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