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气势汹汹地穿过走廊,沿路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屏声静气,小心翼翼地目送着威震霍格沃兹的蛇王走向地窖。
只要再拐一个弯就是他的办公室,斯内普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仓惶想要躲闪的瘦小身影。
“Be!”
“父亲…”
孩子见避无可避,只好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吐了吐舌头乖乖在斯内普面前站好。
“我说过,不要在城堡里乱跑!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霍格沃兹最恐怖教授’的严厉哪怕是对自已的孩子也不遑多让。
小男孩金发蓝眼,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眼里是灵光熠熠,和黑发披肩死气沉沉的斯内普一起出去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父子俩~
“可我有个药方不懂,您说过您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去找Madam Pomfrey,对不起父亲…”
男孩嘟起嘴,他明白父亲的性格,表面上是冰山一座,实际上比谁都听不了软话~
斯内普抽了抽嘴角,半晌后无奈地伸出手揽住男孩走向宿舍:
“你就只会用这招,中级魔药大全背完了吗?”
男孩心里一咯噔,立刻仰起小脸转移话题道:
“父亲,最近学校有老师受伤吗?”
“为什么这么问?”
斯内普当然清楚孩子的心虚,但对待自家儿子他才不会像对那些脑子里长满芨芨草的巨怪一样。
“医疗翼里有一个看上去伤得很重的大人,Madam Pomfrey给他准备了好多魔药!”
想起那些堆叠如山的瓶瓶罐罐,本尼迪克特心有余悸,虽然他也要每天喝药,但那是父亲改良的果味魔药~原滋原味的魔药从小到大他只在真正惹恼父亲后喝过一次,那味道…
“哦,是吗?但是你不是认识霍格沃兹的每个教授吗?”
斯内普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这小家伙就想着套话!
“可是父亲,那个人脸上被施了混淆咒…”
本尼迪克特不死心,大部分时间在城堡度过,养成了他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充满好奇的性格。
“混淆咒?”
斯内普瞬间想到邓布利多罔顾左右而言它的姿态,心下生出一丝明悟。
“是啊是啊,无论我凑多近都看不清他的脸,这就是混淆咒的效果~”
本尼迪克特得意洋洋地邀着功,丝毫没注意到头顶逐渐变得危险的视线:
“Benny——”
“啊父亲,怎么了?”
小本尼顺口应道,他还在心底盘算着等父亲离开就去叫上格兰芬多的双胞胎好好探一探这个秘密~
“‘无论凑多近’?又探险是吧?!‘斯莱特林行为守则’给我抄十遍!”
“不!!”
…………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个合格的斯莱特林,‘谋定而后动’向来是斯莱特林们刻在骨子里的训诫。
因此即便知道躺在医疗翼中那个人极有可能和邓布利多的小秘密有关,他也暂时没有专程去打探一二的打算;不过,在例行往医疗翼送药时刚好撞见庞弗雷夫人施展检测魔咒就是另一回事了。
“Bobby,五瓶白鲜,十瓶缓和剂,十五瓶胡椒药水,还有别的需要吗?”
“噢Severus!太感谢你了,暂时不需要别的了…”
庞弗雷夫人有些紧张地拉上隔间的床帘,斯内普却还是瞥见了里面的情况——还真和本尼说的一样有混淆咒的波动!
“所以Dumbledore说的需要重塑魔核稳定灵魂的就是这家伙?”
见斯内普一副不太感冒的样子,庞弗雷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一个月前我也不相信,一个魔核破裂灵魂逸散血都快流干了的人还能救回来,但他简直是个奇迹…”
“呵,圣芒戈是关门了吗?我以为霍格沃兹医疗翼只有在战时才对外接诊。”
“别这么严厉Severus,这也不算是违规,Albus说他已经接受了下学期的教职,算是提前享受教职员工福利了。”
“那就祝愿他能恢复到足以教书育人的魔力水平!”
斯内普回头看了一眼拉起的隔帘,留下一句不太真心的祝福大步离去。
庞弗雷夫人看着斯内普离去的背影,眼里带着一丝悲怜和不忍,端起药盘转身重新拉开隔帘,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Albus!”
站在床边的白胡子老人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打招呼的自觉,倒是一边乐呵呵地招呼庞弗雷夫人进门一边挥舞着魔杖撤除伤员脸上的混淆咒,一张瘦削苍白却难掩帅气的面庞终于得以见人。
“Pobby~今天过得还好吗?我们的预备教授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的外伤已完全愈合,灵魂状态也逐渐平稳,现在的沉睡完全是生死水的效果,不过他的魔核实在太不稳定,一旦没有魔药和魔咒的帮助,小命仍然难保!”
邓布利多的思路是正确的,咒语的反噬冻结了伤势的恶化,给他们留出了从死亡边缘把人拉回来的时间;而以魔法对魔法确实是一个有效的方式,圣芒戈的治疗师们和沃尔体内狂暴的魔力进行了长达十七天的拉锯战,才找准时机令那颗七零八落的魔核陷入沉眠。
而灵魂,想到这个,邓布利多就忍不住摇头失笑:别看这家伙面对死亡那么义无反顾,灵魂却溜得一等一的快;等他们费了老大劲修复好躯体,那不知道去哪流浪了一圈的灵魂立刻又悄咪咪地回到了身体里…
“五个月已经足够久了,既然可以醒来了那还等什么呢!相信我Bobby,他比谁都清楚自已的情况。”
“那好吧,今天开始我会停下生死水和沉睡魔咒,希望明天他就能醒来…”
…………
地窖的夜较城堡其他部位更加深沉,斯内普合上手头的童话,温柔地注视着小床上坠入梦乡的男孩。
是的,温柔。
恐怕整个霍格沃兹乃至英国魔法界都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这种品质,油腻刻板的老蝙蝠才是世人认可度最高的称谓。
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就像他接受霍格沃兹的教职从来都不是为了给魔法界培养栋梁之才;他在乎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他的儿子,本尼迪克特-普林斯。
俯身轻吻儿子的额头,又为他敛好被角,挥挥魔杖熄灭烛光,斯内普轻手轻脚地回到外间的办公室,给自已倒上小半口火焰威士忌,坐进了单人沙发的阴影里: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任由自已的痛苦和沮丧流露——他,史上最年轻的魔药大师,流着普林斯家族的血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儿子一天天的衰弱,看着那个不过7岁的孩子生命走向倒计时…
仰头抿下那少得可怜的威士忌,斯内普只用了一分钟来自我麻痹;他没有权利灌醉自已,小本尼需要他,他一定能在那一天到来前找到答案!
…………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在庞弗雷夫人送走两个闲不住从扫帚上摔下来的格兰芬多后,医疗翼隔间的监护咒被人触动。
“啊!!!…”
掀开那道被施了隔音咒的门帘,痛苦的哀嚎声瞬间传出。
“去叫Albus!”
挥杖唤出守护神去请校长,庞弗雷夫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已经抱着头滚落在地的病人身边,一连串检测魔法不计损耗地施放。
“Mr.Nox,把这个喝了!”
召唤来一瓶斯内普出品的灵魂稳定剂凑到沃尔嘴边,庞弗雷夫人半是劝说半是强迫地给他灌了下去。
效果是明显的,等到邓布利多匆匆赶来,流着冷汗的沃尔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只是偶尔在药物作用下打着颤。
“怎么回事?”
邓布利多转向庞弗雷夫人,这人倒是醒了,气息上却异常萎靡。
“毕竟灵魂离体了那么久,创伤肯定是有的,生死水也有部分麻痹感官的作用,他需要时间恢复。”
庞弗雷夫人说着,又拿来一瓶缓和剂递给沃尔。
“刚刚那是…灵魂稳定剂?Professor Slughorn的魔药水平精进了啊…”
沃尔撑着身体坐起,声音沙哑地调侃道。
“看起来你恢复得还不错~”
邓布利多拦下要告知事实的庞弗雷夫人,笑着和沃尔寒暄起来。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绝处逢生,沃尔眼里闪烁着庆幸的神采。
“Merlin可不会轻易带走一位英雄!”
沃尔摇摇头没有接腔,拔开魔药瓶塞慢吞吞地抿了一口,随着味觉渐渐苏醒,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动作突然僵了僵,抬头看向邓布利多,沃尔直接发问道:
“Professor,谁是霍格沃兹现任魔药教授?”
“War,在你走后我听闻了一些故事…”
邓布利多打量着青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捡回一条命的喜悦,话语中虽然用着尊称但更像是质问!
他试图圆场,但话说了一半却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谁、是、魔、药、教、授?!”
“年轻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沃尔不客气地将药瓶往床头柜上一撂,随即就准备起身走人。
可他低估了卧床小半年的身体素质,几乎是在脚掌触地的同时,剧烈的痛楚就自小腹蔓延而上,疼得他直接瘫倒在地!
“War!”
“Mr.Nox…”
庞弗雷夫人狠狠瞪了邓布利多一眼,医疗翼女王眼里从来没有校长只有她的病人。
沃尔挣扎着想要站起,一双笼罩在黑袍下的腿突然停在他的面前。接着,一道丝滑中带着嘲讽,嘲讽中带着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是霍格沃兹的魔药教授,好久不见,War-N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