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尘道人还在徐徐收拢本命阴煞,喝道:“师兄当心!”
静和老道喝道:“放心便是!”全神盯在灵光之上,以防其走脱。
那灵光凭空而起,其速迅快已极,正好要自静和老道头顶经过。
那老道嘿了一声,又吐出一口本命煞气,化为一只丈许大小的巨掌,狠狠抓去!
静尘道人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静和老道十分紧张,全神贯注,就在灵光飞临的一刹,大手陡然捞去,将那灵光死死攥住!
静和老道见捉住灵光,心神一松,胸口却陡然传来剧痛之意,低头看时,却有一只枯瘦大手生生穿破胸膛,掌中死死握着一颗心脏!
静和老道意识到那是自家心脏,勉强回头,见出手暗算之人竟是那具先前盘坐的骷髅!
僵尸!唯有魔道僵尸方能全无生气,瞒过他眼力,暗施偷袭!
静和老道剧痛无比,神识渐渐昏聩沉沦,临死之前勉力往静尘道人看去,却见这位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师弟面色古怪,有一丝得意,亦有一丝惧怕,更有一丝解脱。
静和老道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此时那僵尸陡然发力,狠狠一震,将静和老道尸身震得四分五裂,残肢遍地!
那僵尸更是凶残,张开大嘴,一口将静和老道心脏吞下,受了鲜血滋养,其忽然血肉自生,将枯骨包裹,但并未恢复为人形,倒与麻化炼成的铁尸有几分相似!
静尘道人走来,一指那灵光,光华散去,只是一张空白玉板罢了。
一声长笑,一人自洞外走入,笑道:“恭喜静尘道友,苦心孤诣数十年,不但得到一部通天法门,还一举将静和老道除去,从此再无后患!哈哈!”
那人不过三十年岁,生的器宇轩昂,更是羽衣星冠,手持拂尘,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静尘道人望着地上静和老道残尸出神了一会,抬眼望去,冷笑道:“若非道友相助,想出掉静和师兄,还要费去极大功夫。哼哼,谁能想到,堂堂陈国国师令狐不群,居然是天尸道的高人!”
那青年道人竟是国师令狐不群,其更是魔道门派天尸道弟子,这个秘密若是公之于众,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令狐不群伸手一招,那暗算了静和老道的僵尸乖乖走来,立于身后,呵呵笑道:“某家手段再高明,也不过得了个国师之位,哪似静尘道友图谋玄冥观观主之位,连亲如手足的师兄都敢暗害,道友这般作为,比某家更适合入魔道啊!”
静尘道人冷冷道:“静和师兄食古不化,若知我要争那观主尊位,必然阻拦,不如及早除去,也断了观主一臂!再说他是令狐道友所炼魔尸所杀,与贫道又有什么干系?”
令狐不群笑道:“道友心思果决,远比静溟那厮更合适担任玄冥观之主,只要道友上位,不出百年,玄冥观必定一举崛起,说不定还不在魔道各派之下,真真令人羡煞!”
心念一动,那魔尸本是青面獠牙,魔口大张,将静和老道残尸精血尽数吞入腹中,面上微微泛红,多出一丝血色。
令狐不群笑道:“只这静和老道一身精血血肉,便值回我出手一次!若能品尝到静溟那厮的精血,我这魔尸只怕就能凝结尸丹,一举跨入金丹之境!哈哈!”
静尘道人冷冷旁观,也不阻拦,道:“吸了静和师兄一身精血,道友就能修炼天罡之气,倒是可喜可贺!只是还有一事,需要你出手。”
令狐不群摆手道:“不就是一个区区筑基小辈?那厮还杀了我三徒,本就想寻我报仇,既然道友请托,自要毕其功于一役!我已遣了二徒欧阳方前去,道友放心便是!”
静尘道人道:“这就好!我要争观主之位,行事必要光明正大,不能亲自动手,只好拜托道友了!”
令狐不群环顾洞府,笑道:“这洞府布置起来,并非一日之功,需用许多心思,不似是道友的手笔,定是前人之物,不知道友从中得了什么好处?”
静尘道人淡淡说道:“令狐道友误会了,此处不过是一座废弃的洞府罢了,并无什么宝贝!”
令狐不群嘿嘿一笑,显是十分的不信,道:“道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这个魔道联手,就算得了观主之位,不怕别人说你得位不正?”
静尘道人笑道:“若说堂堂陈国国师是魔道出身,有谁会信?除非道友自承其事,我就不信道友舍得这个经营多年的身份?”
令狐不群面色一沉,默不作声。
二人心头皆有盘算,只是时机未到,尚未到翻脸之时。
玄冥观中,秦胜连日心绪不宁,总觉要出大事,有心去寻钱和商议,却被施泽所阻。
施泽奉了师命,紧盯不放,秦胜但有动作,必定前来过问。
秦胜别无他法,只好蜗居于院中,整日调炼小清虚真气。
大周天既成,已可称得上真正的陆地神仙,不过在练气士眼中,不过刚刚练气有成罢了,连个正经修士都算不上。
秦胜运炼之时,真气每每壮大,似要生出另一种变化,却惘然不知下一步法门。
“若是得了玄冥混洞功法门,此刻我已是通玄境修士,可惜被静尘道人所阻!静尘不怀好意,待他归来,必会对我不利,还是早走为上!”
秦胜打定主意,只将钱和所赠短剑反复磨拭,准备觑准时机,立即逃走,施泽若敢阻拦,只好与他生死相见!
过得几日,终于等到机会,静溟闭关,静和、静尘外出,观中早课无人主持,便落在钱和头上,钱和主持了一月之久,突然宣布要闭关修行,这差事便落在施泽头上。
施泽主持早课,分身乏术,秦胜捉住时机,天不亮就已遁出玄冥观,频频后望,见施泽并未追杀,仍不放心,奋力疾行。
好容易走下山来,略一辨识,往北投去。上次他被齐大有裹挟,幸好暗中熟记路径,也算识途老马。
他怕施泽沿大路追索,特意选了山间小路,正走之间,忽听一声冷笑,一人突兀现身,背负长剑,说道:“你便是秦胜?”
秦胜当即停步,凝神望去,道:“是又如何?”
那人衣着奢华,遍饰珍珠美玉,却是一位背插长剑的少年,悠然道:“是便好!我乃国师二徒欧阳方,你杀了我师弟田济光,特来取你性命!”
秦胜也懒得多言,道:“田济光死在我手,你想要我的命,可自已来取!”
欧阳方喝道:“好!”手掐剑诀,凭空一引,背后长剑脱鞘而出,化为一道匹练,凌空劈来!
二人相距尚有数十丈,剑光却是转瞬即至,毫无拖泥带水。
秦胜心头一凛,“此人剑术远在我之上!我连御剑百步都做不到,他却能举重若轻,剑光横掠数十丈!”虽然敌我悬殊,他却并无畏惧之意,反有一股跃跃欲试之情。
秦胜默运剑诀,短剑自袖中飞起,亦是化为一道剑光,往上迎去。
当的一声,双方不约而同将剑势顿了顿,查探各自飞剑有无缺损,待见得自家飞剑并无损伤,这才开始放心争斗!
欧阳方看似年轻,实则已过三旬,在令狐不群座下学道,修成通玄境中大药层次,更学得一手精妙剑术,素来瞧不起田济光,只有大师兄曹欢能压他一头。
欧阳方被遣来诛杀秦胜,交手一招,已觉甚是无趣,对手分明只有筑基圆满,连穴窍大药都未得,更不懂精妙剑术,简直就是活靶子,喝道:“你这等废物,还是乖乖让我杀了,不然被我擒下,还要受许多苦楚!”
剑光对碰之间,秦胜就觉对方剑光中力道沉重到不可思议,将短剑剑光压得运转不灵,已知对手道行远在自家之上。
剑术之道,除却剑招剑诀之外,道行修为才是根本,道行更高,法力越强,剑术力道变化便有更多选择。
欧阳方乃是剑道高手,窥见秦胜虚实,立刻采用最强硬直接的打法,以势压人,剑光变化极少,每每当空直落,纯以浑厚修为压迫对手。
秦胜短剑每接一招,浑身真气便是一震,酥麻阵痛兼而有之,连接七剑,剑势已有散乱之相。
幸好小清虚真气为玄门练气正宗法门,根基浑厚,才没被对手剑势打散,换做散修之辈,早就浑身筋骨酸软,不战而败。
欧阳方连出七剑,本拟一举奏功,将秦胜压垮,谁知那厮居然硬挺挺受了下来,难得还能保持剑势不乱,不由有些惊讶,叫道:“好小子,难怪田济光那个废物死在你手!不过你资质越高,今日我杀你之心越盛,免得你日后再来寻仇!”
欧阳方潜运真气,登时剑光大涨,如长虹经天,舍去一切变化,只是一剑一剑的猛砍下来,剑势如山,逼得秦胜不得不全力应对。
秦胜也知照此下去,不出数剑,必定筋疲力尽,只能受人宰割,仍是咬牙坚持。
欧阳方哈哈大笑,本尊亦已欺近,剑光运转之间,如凿如斧,尽显大势。
秦胜只能勉力收缩剑圈,剑光却越发明亮,但也无济于事,败亡只在顷刻之间。
秦胜心有不甘,未得玄冥混洞功法门,只差了一层小境界,却被压制如此。
欧阳方不断出言讥讽,哈哈笑道:“你这点微末剑术,只好去欺负田济光那个废物,遇上了我,便现了原形!似你这等废物,不过得了些皮毛法门,就妄想一步登天?简直笑话!还是乖乖做个死鬼吧!”
剑光一震,当头直落,短剑首当其冲,被势大力沉的剑光劈中,当的一声,竟是断成两截!
短剑毁去,秦胜没了防身剑器,只能闭目等死。
偏偏欧阳方性子阴狠,还想折磨他一番再杀,剑光只在秦胜身外周旋不定,随时就要落下。
就在此时,秦胜耳边忽有一人吟道:“百窍齐震鸣天鼓,却引灵机上金阙,先拜金母开三花,复谒木公得五气!”其声悠然,若击金玉,若洪钟大吕,响彻秦胜灵台之间!
秦胜正苦愁无计之时,乍闻此言,福至心灵,知是通玄境练气要诀,心念微微转动,已知其究竟。
体内三百六十穴窍当即轰然运转,小清虚真气鼓荡之间,化为三百六十道狼烟般的精气,就见他周身之间,现出数百点精光,恰合周天之数!
三百六十道精气齐齐汇入丹田之中,攒聚一处,化为一点精芒。
到此之时,秦胜虽不知该当如何,但下一刻灵光一闪,脑中忽然记起大日初升之景,一派红日喷薄,播撒无量纯阳之光。
这幅场景前世时不知瞧过了多少遍,此刻思来,更似有无数妙义蕴藏其中。殊不知他误打误撞,歪打正着,脑中闪过光景,恰合观想之道!
脑中所思,心头所想,那三百六十道精气正无处可去,不知不觉之间,便按着大日初升之景,排布流化。
无数精气摩荡,生出无穷热力,丹田中忽有一点火光跃升而出,三百六十道精气仿佛寻到归宿,如乳燕归巢一般,尽数投入其中。
那火光虽是虚幻,但得了精气之助,宛如火中添柴,火力越发雄浑,跃动之间,牵动周身穴窍一跳一跳,此呼彼应,玄妙非常!
虚幻火光一生,秦胜只觉丹田火暖,力气自生,更似了悟无穷妙理,伸手一指,两截断剑跳起,化为两道剑光,精芒电掣之间,已将欧阳方剑光死死架住!
又有一个声音咦了一声,似乎甚觉疑惑,又有许多疑虑。
欧阳方料不到变起顷刻,本是垂死待宰的羔羊,忽然有了气力,还要反咬一口,喝道:“就算你临阵突破,也没什么用,注定要死在我的剑下!”
剑光一绞,将两截断剑绞飞,复又向秦胜心口刺去!
秦胜侥幸破入通玄境,更不知其中奥妙,也解不开这危局。
眼看剑光射来,忽有人喝道:“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