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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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冠冕堂皇卫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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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鸦渡
作者:
者尔
本章字数:
9484
更新时间:
2024-11-20

顾玉廷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翎王身边,看着那血淋淋的衣物上,随着呼吸颤动的血块,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慢慢揭开翎王身上包扎的布条。

“你,你们都退开一点,不要挡着光。给翎王一点空气。”

士兵往四周退开,昏黄的烛光打下来,只见一条半尺多长的伤口呈现在眼前,从左胸几乎划到了肚子上,那外翻的血肉不时往外浸着血,甚至能看到两条白深深的肋骨,好在没伤到内脏。

必须把伤口缝起来,不然不可能愈合,矿上的工人常有大的需要缝合的伤口,以前他有见过矿山上的医生给别人缝过,就像缝衣服一样,给它缝起来,生死就听天由命了。

顾玉廷跑到柜台,找出针线,针是弯弯的长而粗糙的针,线是粗糙的麻线,一边的士兵见了,伸手拦住他。

“你确定能行?”

“只能赌一赌了!”

为首的士兵盯着他,顾玉廷透过那两个漆黑的空洞,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传出来的杀气。

“翎王若是死了,你二人就等着陪葬吧。”

顾玉廷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直接绕过他,取来一只蜡烛,将针头放在上面烧红,穿上用酒泡过的麻线,长针穿透血肉的瞬间腾起一股白烟,宋一舟闻到了一股肉香。

来来去去三十多针,顾玉廷直弄得大汗淋漓,每一针下去,翎王的身体都不住地抽搐,他害怕在这期间翎王忽然断了气,自已就真的死定了。

剪断麻线,顾玉廷掏出了怀里的一个白色药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到伤口上面,快速将伤口包扎起来,这是他从老大夫那里顺来的伤药,想着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把火升起来,只要撑过今晚,就没问题。”

顾玉廷说着,一边收拾边上的东西,他并不知道是不是撑过今晚就没问题,只是每次那医馆的老大夫给人缝完都这么说。

他觉得自已也该这么说。

几个士兵动作麻利地抱来一些木板柴火,很快就升起一堆篝火。

门外的雪很大,寒风不时透过拼起来的门灌进来,顾玉廷和宋一舟相拥着坐在火堆边上。宋一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冷,身体不住的发抖,顾玉廷不断地拍着他瘦小的背部安慰着他,视线却不敢离开翎王的身体,他现在只能祈求上天给翎王一条生路,也给他们二人一条生路。

“什么人,能在黑甲军的保护下将翎王伤成这样!”

宋一舟忽然问道,边上的士兵闻言,回头看了看一身破烂不堪的小孩,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要瞎打听!”

士兵虽然戴着头盔看不见脸,却能清晰听出他严厉的警告。

“那他好了,我们能活吗?”

宋一舟轻声问道,他从小就听着翎王的传说长大,传说中他是一个精通谋略,武艺超群,杀伐果断,从无败绩的常胜将军,如果是涉及军事机密,他很担心翎王就算醒来,会不会放过他们。

“放心吧,孩子。”

那士兵擦着手中的长刀,淡淡地说道。

“翎王宅心仁厚,绝不会滥杀无辜。”

宋一舟注意到他刀鞘处的血迹,看样子他们在到达这里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宋卓诚在世时,在父子两为数不多的谈话中,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

翎王功高震主,只怕早有乱心。

他当然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贵族的争名夺利,不过是大人们的游戏罢了,直到宋卓诚挂在牌楼上,他才开始意识到权利游戏的残酷。

顾玉廷伸手捂住宋一舟的嘴,示意他不要再多问,毕竟很多时候祸从口出,多言不利。

等待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这些士兵如同冰冷的机器,刀不离手,不卸甲,不放松,时刻都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可能是出于侍卫的职业素养,但宋一舟却觉得,他们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后半夜,风雪忽然就停了,门外静得落针可闻,偶尔传来一声犬吠,这种荒年还能有野狗也真是奇怪,它们早该被打来填了肚子。

果然,那野狗忽然狂吠起来,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没了动静。

屋内的所有人紧张起来,士兵们的手都不自觉地摁在刀柄上,气氛十分微妙。

“我们这都到门外了,好歹出来见见,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传出去未免不让人笑话!”

声音很近,就像在门边对着门缝在说话,又像是从很远的巷口传过来,是个老婆婆的声音,苍老,却很有穿透力。

原本坐在地上的士兵站起身来,对其他人做了几个手势,闪身走了出去。

店门一打开,一股冷空气就窜了进来,顾玉廷往门外看去,只见外面白茫茫的雪地上,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手中的枣木拐杖比她高出一大截。清风吹散乌云,一轮圆月挂在她头顶的天空上,显得很是诡异。

“把纪无功交出来,你们皆可全身而退,连升三级。”

这时,又一个刚毅洪亮的声音传来,就见高高的树杈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一袭白衣的男子,那细小的树枝竟能承受得住他壮硕的身躯。

纪无功,是翎王的本名,翎王本是泯川纪氏,安陵君创立文教坊后,本是武道世家的纪氏大多弃武从文,只有翎王得到了祖上的真传。

“对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卫国司拿人,从来没有走空的时候。”

黑暗的墙角又走出来一个彪形大汉,他高大的身材站在那老婆婆身边如同小山一般。

士兵拔出手中的长刀,做防御状,冷笑连连。

“说的冠冕堂皇,你们卫国司哪来的证据证明我们翎王叛国,这次王上诏翎王回京,目的何在我们心知肚明,但翎王还是来了,王上却执意取翎王性命,这我们不能接受。”

那老婆婆向前走了两步,好似想要从那小山的遮挡下显露出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然抗命,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一点,翎王如果二十日之内不能回到洛水大营,后果很严重。”

又有六个士兵走了出去,长刀出鞘,和对面的三人对峙着。

那老太太一脸不屑,这种事情他们处理起来可是很有经验的。

“放心,我们会在二十日之内将翎王的人头和黑甲军的兵符带到洛水大营。”

宋一舟靠在翎王的担架边上,算是听了个大概,翎王手握重兵,陵平君慌了,想要除掉他。内心不由得一阵反感,仓州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千里饿殍,王上在做的竟然是对付边关守将,维护自已的权力,他想到自已的父亲,他为了稷国付出了一切,不知道他看到这样一个王,心里会是何感想。

忽然,他感觉一只大手轻轻地抓着自已的手臂,一块冰凉的金属被塞到了自已的手里。

就见躺在担架上的翎王缓缓睁开双眼,虚弱地对边上的士兵说道。

“你们分开跑,他们只有四个人,追不过来的。记住,军队不能乱。”

宋一舟看着门外,那里明明只有三个人,难道还有一个没露面?

“翎王!”

“保护好我儿子,拜托了。”

老翎王嘴脸溢着血迹,好像随时会魂归天命,驾鹤西去。

十二个士兵齐刷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他们不愿意将他抛下,聚在一起,还可能拼出一线生机,但是分开,他们最多只能逃出去一半,不过却一定能将消息带出去。

“服从命令。我给你们的许诺,小翎王一定能实现。”

翎王目光如炬,坚定地说。

那十二个士兵齐声应下。

“不好,他们要弃主!”

老婆婆意识到什么,手中的拐杖猛地投掷而出,直取翎王身边最近的那名士兵的脑袋,她们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带着兵符逃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枣木洞穿一边的墙壁的同时,那十二名黑甲军已经朝四面八方逃去。

外面那三人几乎同时不见了踪影。好似从没出现过。

这些人速度奇快,宋一舟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翎王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机会稍纵即逝,顾玉廷拉起宋一舟,起身就想往外跑。

“去哪儿?”

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他身材高大,一身黑白相间的锦衣上,九条金龙流光溢彩,活灵活现,贵气逼人。长长的下巴留着一缕山羊胡须,这让他原本就长的下巴看起来有些怪异,细长的眉眼尽显狡诈之色。

这就是翎王口中的第四个人了,宋一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人是个黑山羊变的妖怪。

“主,主司大人。”

顾玉廷轻轻将宋一舟拉到自已身后,缓缓退到一边。

当年金銮殿上,就是他【金口玉言】三言两语,顾家一百零三口命丧午门。面对眼前的人他双腿不争气地发颤,竟不自觉地想要跪下去。

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径直来到翎王身边,抚摸着那蹩脚的包扎技术,喃喃说道。

“翎王,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老翎王虚弱地看着一脸戏谑的男人。

“李崇明,你好手段。”

李崇明抬手想要抚摸自已的胡须,又想起来刚刚摸过翎王的伤口,就把手放了下来。

“兵符呢?”

宋一舟心头一紧,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金属块,翎王塞到自已手里的东西,大概率就是黑甲军的兵符。

翎王纪无功脸上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有英雄迟暮的啊悲凉之感。

“你大可杀尽我的侍卫队,一个一个去找!”

他说着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一口老血喷出来。李崇明下意识地后退,衣摆上还是沾上了点点血迹。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李崇明一把扯开覆盖在翎王身上的棉袄,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的在他几个大穴位上点击按压。立竿见影,翎王体内翻涌的气血瞬间稳定下来,只是人已经昏迷过去,一时间醒不过来了。

宋一舟看着男人在翎王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皱着眉头,抬眼朝自已这边看过来,他目光如炬,好似能看穿自已的一切。

他下意识地往顾玉廷身后缩了缩。

顾玉廷一把拉着宋一舟顺势跪了下去。

“大人,我们只是逃难的百姓,对这些毫不知情。”

他声音颤抖着,这是他第二次跪在这个人面前,讨饶自已的性命,好像自从那一次之后,自已只能用这种卑微的方法保全自已,能不能活,总在别人一念之间。

他心里恨!恨!却不敢表露分毫。

李崇明走上前来,伸手抬起顾玉廷的下巴,端详一阵,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些年我少在人前走,没多少人认识我,何况你一个黄口少年郎。”

顾玉廷将头磕到地上,慌忙解释。

“大人恕罪,小人,是,是反贼顾家后人!”

“哦?”

李崇明故作惊讶,质问道:

“这么说,你顾家贼心不死,和翎王勾结咯?”

此话一出,顾玉廷恨不得给自已几个大嘴巴,磕头如点地,撞得劣质的地砖噼啪作响。

“主司大人明鉴,我本就是被发配到泯川,和翎王相遇本就纯属巧合,给他包扎伤口也是被逼的,您若不信,我现在可以杀了他。”

顾玉廷都被自已的话吓了一跳,宋一舟此刻一定很看不起自已吧。

“好啦,这点银两拿着去谋个生路吧。”

李崇明说着往二人面前扔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看着一把将钱袋抱在怀里的窝囊少年千恩万谢,摇了摇头,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一舟,快,快谢主司大人。”

顾玉廷拉着宋一舟,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退。

宋一舟一边学着顾玉廷的模样点头哈腰,一边被他拉扯着往外走。

走出医馆,顾玉廷收起谄媚的表情,拉着宋一舟寻了个大致的方向,大步离开,他尽量让自已的腰板挺直,像个凯旋的将军。

宋一舟手心早被汗水浸透,只被顾玉廷拉着不断往前走去。月光下的两个少年各有心事,却一同朝着生的方向奔跑,他看着顾玉廷高大的背影,很佩服他的做法,换作自已肯定是做不到的,或许别人会说他没有骨气,可如果争那点骨气的话,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觉得他会杀了翎王吗?”

“不会,兵符找不到,翎王就不能死。”

顾玉廷一语道破,随即问道。

“我是不是很窝囊?”

宋一舟一怔,他没想到顾玉廷会这么问。

“不,不窝囊。”

顾玉廷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宋一舟的鼻子,骂道:

“你放屁,这还不窝囊,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只能在别人口齿之间乞食,遇事只能跪地求饶,还不窝囊。那你说怎么才算窝囊。”

宋一舟看着双眼充血的顾玉廷,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的少年,有这么强的自尊心。

可想想对方什么身份,又怎么谈得上窝囊呢。

“圣人也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世界有钱有什么用,我顾家当年富可敌国……还是要有权,有人,我要拜师学艺,我要习武,我要冠绝天下,我要做翎王那样的人。”

顾玉廷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宋一舟说,更像在告知这天地。

宋一舟忙上前想要阻止他,光后面这句话就足以杀头了。

“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

顾玉廷又冷静下来,给宋一舟头上的破毡帽简单整理了一下,意识到自已的行为很失态。

“不,你做的很好了。”

“我们走吧。”

顾玉廷拉着宋一舟,继续往前走去,直到天空亮起来,他们才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二人才放慢脚步,稍作休息。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就像一条条死蛇,每个人的脸上都疲惫不堪。

忽有妇人惊声大呼我儿,一屁股坐到雪地里,抱着怀里冰冷的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人们驻足观望,随后又慢慢往前走去,昨夜的风雪很大,每一个这样的夜晚,总有一些老人和小孩忍受不了苦难偷偷离开。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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