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满目决然,无畏道:“纵然身如蝼蚁,纵然处于囹圄,我也要拼尽全力,让宫擎付出代价,让你们宫家人付出代价,让所有高高在上傲慢自大的Alpha付出代价!”
宫承煊被池鱼眼中的光亮与坚定之色震了一下,当即有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宫承煊用嘲讽的语气叹道:“好志向,好抱负。”
而后,在池鱼灼灼如烈火一般的目光里,宫承煊再次问道:“所以,这段时间你与我周旋,多次探听陆允痕的事情,实际上都只是在窃取有效信息而已,对么。”
“陆允痕的逃离,有你的一份功劳,甚至因为提前得知了我与我父亲要出国的消息,你们特意选在我父亲出国的时候抗议静坐,为的就是你们的行动顺利。”
“我说的对么?这几个月,你一直在利用我。”
池鱼面色未改,没有流露出丝毫宫承煊想看见的心虚愧疚,池鱼说得天经地义:“对,那又如何。”
“宫承煊,你忘了吗,是你自已送上门来的。”
“我说了好聚好散,你偏偏要做狗皮膏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难道我不应该获取一些报酬吗。”
“照你们的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那我为自已考虑,又有什么错。”
“再说了,前进的道路,总得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你作为宫擎的儿子,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只要道路是正确的,前途是光明的,又何须在意过程。”
宫承煊点了点头,说道:“说得好,你这番慷慨陈词,大义凛然的模样,我倒是从未见过,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池鱼,你在我身边八年,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你是一个极端的平权主义者,你说我会演戏,实际上,你演技远在我之上。”
“而我现在是真的想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叫嚷着要平权?”
“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就异想天开,妄想能在这个国家的统治层占据一席之地,池鱼,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池鱼脸上露出蔑视与讽刺,反问道:“为什么平权?”
“当然是因为我们需要权力,需要地位,需要被平等的对待。”
“你们这种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Alpha自诩为人上人,掌握了国家权力却不为Omega与beta谋福祉,反而一再压榨我们的生存空间。”
“你们作为既得利益的享受者,却反过来质问我们这些挣扎在困境与泥泞中的人为什么不能知足常乐。”
“宫承煊,你和所有的Alpha一样可笑,和你的Alpha父亲一样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宫承煊面上浮现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淡然道:“人不知足的时候,总是会陷入极端思绪,你是,陆允痕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更是。”
“你这么理想主义,那我告诉你,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你离开云湾就会死,外边有狙击手二十四小时架着枪,只要你露头,就会毙命。”
“你以为只有宫家想要你的命吗,你得罪的,是整个权贵阶层,而这个阶层中的任何一个,你都招惹不起。”
“现实就是那一百个平权主义者就是自寻死路,哦,还有那个池鲤,也是一样自寻死路,你再不忿,他们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只会消失于短暂的记忆中。”
“现实就是,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你们妄想和Alpha拥有一样的权力地位,只是痴人说梦,而你现在也看到了痴人说梦的下场。”
提起那一百个枉死的Beta平权主义者,提起池鲤,池鱼的神色骤然变得愤怒而激动,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脸上也泛起了愤怒的潮红。
很快,池鱼嗤笑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蔑视道:“夏虫不可语冰,道不同不相为谋,像你这种独裁傲慢的人,迟早有一天被拉下王座,推上断头台。”
宫承煊神色平静,回道:“是么,那我等着,我也想看看,是你先死于你的理想,还是我先死于我的王座。”
说完,宫承煊转身离开,将被注射了针剂而浑身无力的池鱼关在了门后。
空气里的高阶信息素与强烈的血腥味,让宫承煊身后的保镖第一时间询问:“先生,需要叫医生过来重新上药吗?”
宫承煊站在走廊里,像是在失神,半晌过后,才点了一下头。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宫承煊身上的衣物褪去,显示出了后背上纵横交错且又鲜血淋漓的鞭痕。
那是宫承煊保下池鱼这条命的代价。
宫承煊还记得,当他赶到宫家主宅的时候,在那个压抑窒息的书房里面看到池鱼的时候,心脏差点骤停。
那时候,池鱼的脑袋上,抵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持枪人,是他的理事长父亲,墙面的幕布上,画面还暂停在那一堆血流成河的尸体上。
宫承煊笃定,若是他晚来一秒,池鱼便会和那一百零一个人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无需思考,宫承煊开口想要保住池鱼的命。
当时的理事长宫擎,看着面色紧张的宫承煊,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动了真心了?”
话说得随意,但是宫承煊已然感受到了平静之下的凛冽杀意。
这时候,否认与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宫承煊默了一下,回道:“父亲,他已经没有用了,不妨留给我。”
“我保证,绝不会让他离开云湾一步。”
宫擎当时轻笑了一声,手里把玩着那把手枪,良久之后,才说道:“行啊,一个废人,你想要就带走吧,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满足你的心愿。”
话音一转,宫擎又说:“只是,你知道的,今天的你,已经犯了很多错。”
宫承煊垂首,恭敬道:“我明白,父亲,我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宫承煊所犯的错,是对一个Beta动心,是擅闯理事长宫擎的书房,是违逆理事长宫擎的意愿。
宫承煊付出的代价,是满背深可见骨的鞭痕。
行刑的人是理事长宫擎身边最得力的保镖,下手狠辣,向来只听宫擎一个人的命令。
理事长宫擎要让宫承煊半死,宫承煊就绝不能站着离开主宅。
宫承煊只记得自已被抬出去之前,理事长宫擎终于起身,看着自已半死不活的儿子,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话:“没想到我的儿子也会这么蠢,将一个极端平权主义者放在身边八年。”
“人家利用你,你反倒情深意重。”
“我希望,这是你第一次忤逆我,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