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来的时候宫承煊势在必得,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失魂落魄。
这种内心深处的失意无人得知,却如海啸一般,搅得宫承煊不得平静,又如火山爆发一般,烧灼着宫承煊的内心。
那晚交谈到最后,宫承煊无话可说,喉咙压着的,是满心的苦涩。
池鱼最后留给他的,只是希望他遵守承诺,能远离池鱼的生活,远离彩虹福利院和那个叫池鲤的Beta。
最后一次谈话是宫承煊提出来的,到了最后,失意落魄的也只有宫承煊一个人。
池鱼已经将话说尽了,说透了,于是所有的心不甘情不愿,都只能暂且压下。
回去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忙碌,平静,更形象一点,叫做死气沉沉。
跟在宫承煊身边的助理和保镖,都察觉到了宫承煊身上细微的变化。
宫承煊依旧深不可测,依旧高高在上,只是现在这个睥睨众生的无冕帝王,偶尔会在无人处,流露出一丝失神。
那眼神悠远又幽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一般,藏着无尽的深思。
这便是掌权者最大的情绪外露。
池鱼这边的日子也和往常一般宁静而祥和。
那天晚上和宫承煊的深入交流,在池鱼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让池鱼轻松一点的是,宫承煊没再出现。
池鱼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干脆利落的人,说了结束,那宫承煊在他这里便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陌生人总是环绕在身边,留下的只会是厌烦困扰,现在这种困扰消失,池鱼自然满意。
又过了一周,差不多到了年关,出差了半个月的池鲤才从外地回来。
两人在池鱼家里聊天的时候,池鲤带来了一个流传甚广但池鱼还不知道的消息。
池鲤坐在夕阳铺就的地毯上问道:“哥,宫继冕,还记得吗?”
池鱼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嗓音温软,问道:“记得,理事长宫擎长子,宫承煊的哥哥,联盟陆军少将,怎么了?”
池鲤抬手揉了揉后颈,用念新闻标题一般的语气回道:“联盟陆军少将,理事长长子宫继冕先生,将于二月十五号,与联盟陆军司令陆长山长女陆允痕举行订婚仪式。”
前边冠壹集团的董事长宫承煊刚与同是财阀的温家订婚,时隔半年之后,宫继冕又要和同在陆军集团的陆军司令长女订婚。
任谁一看,都得说一句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池鱼眉间起了点儿褶皱,思索了一下,才坐起来说道:“宫继冕这时候和陆军司令的女儿订婚,只能是理事长宫擎为了在六月份的大选中获得更多来自于军队的支持。”
十年一次的联盟理事长大选,就在今年的六月份。
上一次大选副理事长只比现任理事长宫擎少一票,这一次大选,已经上了年纪的副理事长势必要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
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十年之后的下一个大选,副理事长不一定还能站上竞选台。
这也是理事长宫擎这两年接连促成两桩联姻的根本原因。
用次子宫承煊的联姻亲近财阀温家,用长子宫继冕的联姻绑定陆军司令陆长山。
政、军、商,就此联合。
在权贵眼里,联姻只是结成利益团体的一种快速而有效的手段。
池鲤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杯子喝水,一边喝一边说道:“对,宫承煊那件事情,虽然说理事长宫擎反败为胜,有了更多民众拥护,但是政客可不是这样就能糊弄过去的。”
“为了防止落选,扩大拥护后盾是很有效的手段。”
“很明显,陆军司令和温家都是很强大的后盾。”
池鱼叹口气,又向后瘫在了沙发上,嘴里说道:“强强联合,官官相护,权贵靠联姻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联盟,这条路真是越来越难走了。”
池鲤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手撑在屈起的膝盖上,笑着揶揄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座右铭么,怎么还有点灰心了。”
池鱼哼了一下,说道:“怎么会灰心,从走上这条路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只是有点感慨而已。”
利益联盟越结越大,时间越久便越牢不可破,想要击破简直是难于登天。
只是,斗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秒的懈怠都是无法挽回的后退。
池鲤又笑了一下,说道:“行,那我就放心了,我还等着你领头呢。”
话语间是全然的信任与追随之意。
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一般,池鱼干什么都可以,但是身后必定有池鲤的身影。
池鱼脑子转了几圈,才想起一件事:“说起联姻,我又记起来了,前两天温瑾还问候我来着。”
池鲤视线从夕阳转回到池鱼身上,问道:“说什么了?”
池鱼随口回道:“就是一些闲聊,没什么主题。”
池鲤默了一下,说道:“按理说,你们应该不再有交集才对。”
一个孤儿,一个财阀幼子,怎么说也搭不上边儿。
中间加个宫承煊,两人更不应该深交才是。
温瑾这样上赶着靠近,倒显得有点异常。
池鱼摊了下手,说道:“谁说不是呢,但是他既然问候了,我总得回两句,之前还借人家转移理事长宫擎的视线来着,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池鲤没再说话,两人静静坐了会儿,良久之后,池鲤才又问:“那你觉得他可靠吗?”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低,显得别有深意。
池鱼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说道:“说不准,他给我的感觉是可靠的,但是毕竟不算知根知底,所以答案还是和上次一样,再看吧。”
池鲤得了答案,暂时也将温瑾搁置在一边,站起身说道:“行,那你早点休息,我也上楼睡觉了,这两天天天加班,要熬死了。”
池鱼瘫在沙发上久了就有点昏昏欲睡,听见这话也只是懒散地摆摆手,任由池鲤带着垃圾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