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卷起舌头,将药液在舌头上铺平,那种熟悉地味道从舌尖蔓延到食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呸呸呸……这、这不就是啤酒吗?!”
他将手里的杯子丢在地上,以这样决然的方式和这种违禁品切割,但完全没发现自已只是尝了一下就能发现端倪的行为,早就出卖了自已。
“你从哪里搞来的违禁品!!我就知道疯子不可信赖——全给我抓起来!”
只是没有人上前,迎接他‘正义’言辞的只有不断闪烁的闪光灯——这从某种程度上确实达成了他的期望。而万事休,则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品尝自已舀起的魔药。
入口是梅子的味道,随后是起泡酒的丰富口感,一丝烟熏的橡木桶风味和苹果的清甜,最后留在口腔的则是和斯奈德身上如出一辙的柑橘味——那种苦涩的皮和酒精的味道相互交织。
很适合作为演讲台下观众的饮品。
可惜只能一人独享。
“疯子?不,我们神志清醒。”勿忘我的声音低沉,起初像极了呓语,但逐渐拔高了音量,在没有雷声的沉闷天空下,他的声音是唯一的‘雷声’。“我们既不是精神病人,也从不歇斯底里。”
勿忘我转过身,对着所有的闪光灯和人群,脸上挂着怪异的兴奋。卸下面具的这一刻,他已经期待太久了。
“我们也从不需要通过荒唐的法令来孕育虚伪,侵吞钱财。”
“美国禁酒已经实行了近十年,你又是怎么能立刻尝出啤酒的味道的?”
他蛇一样的眼瞳看向军官,笑容愈发地夸大,几乎如同真实的蛇一样横跨了脸颊两端。他的手动了,发力、鼓掌,而此刻礼花声响起!
“虚伪的可怜虫啊!”
“唔呃——”
肉体的破裂声,火光乍现,粗鲁的服务军捧着满怀的内脏轰然倒下。
“什么?!”
维尔汀瞪大了双眼,只是那刺目的血腥让她的大脑微微宕机。
“竟然把刚服下的汤药用作爆炸的燃料?”
而同一时间,斯奈德纤细但有着各种伤痕、茧的手指已经探进了万事休的口中,她的奋力一扑让对方手里的魔药尽数洒在她的外套上,因为身高的问题,斯奈德只能踮起脚,整个人贴在万事休的身上,脸上被惊恐和慌乱占满。
“老爷!您怎么能喝那个肮脏家伙的东西,他就是疯子!他对玛丽安做的事,这个魔药里面有东西……”
万事休轻轻握住斯奈德的手,目光落在此刻正在吟唱的勿忘我身上,随着目光下移,他和噙满泪水的鲜红眸子对视在一起。
场中的爆炸似乎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背景音,愧疚让他轻轻咬住斯奈德的手指,手上的力道让她无法抽回。
“放心,我的小鸽子,我不会死,也哪儿都不会去的。”
他口中飞出细沙似的金色,那些都是被‘我即律法’抵消的躁动的魔药。
“老爷!”这一次,斯奈德的紧张变成了羞恼,她眼睛一转,没有选择抽回手,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在无数惨叫和爆炸声中对着万事休的脸颊轻轻一吻。“下次不许吓唬我了~”
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万事休松开了斯奈德的手,下意识双手互相整理袖口,脸也向着另一边撇开,尽力让斯奈德看不到自已已经可以散发蒸汽的脸。
两人的动作在当下的环境中是如此突兀,周围都是缤纷的血色,就算是万事休眼角不断闪动的SC提醒,都在参与着这场人类飞舞的内在与灵魂组成的庆典!
达官显贵们在哀求,爬行在濡湿的土地和血水当中;记者们在奔逃,他们丢掉了手里的相机和妄想发财成名的机会,向着迷雾跑去……
“我不会杀你们。我要你们这群兀鹫把这一切都如实记录。”
勿忘我彻底撕下了他的面具,此刻非人的、被人类所伤害的部分,涌动在他血管中,就像是恶毒的藤蔓在他‘溃烂’的心口与伤痕处开出恶之花。
“我要你们亲眼看着,一个劣等人是如何从你们手中拿回他被夺走的一切。”
“就像这样——”
“不——救救我——”
贵妇人拖长了音,她像是狗爬一样在周围的尸骸里,她的胃在臌胀,似乎所有的器官都在扭曲,但下一刻,一种隔阂出现,漆皮的黑色高跟鞋挡在了她的面前。
“勿忘我先生。”周围的爆炸并没有吹动她手中的那束槲寄生,这位小姐保持着树木一般的优雅,却暗含怒意。“秋日业已过去,何必再添血色。”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疑义,槲寄生小姐?”
勿忘我的声音带着亢奋后的余韵,这让他的语调在槲寄生听来格外刺耳。
“‘暴雨’将至,我们已经完成了使命。而这里的一切,本就将化为荒芜!”
“……‘暴雨’只是‘暴雨’,不是既定的命运。”
槲寄生这样反驳着,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贵妇人已经爬到了她脚下——犹如毒蛇。
“呜呜,小姐,我恳求你帮……”杜兰特夫人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那张绝美精致的脸庞,对于神秘学家的恐惧把过往的记忆和如今重合。“不对,你是——我见过你——”
“你是死去的韦耶豪瑟老爷的小姐?!”
那语气带着惊愕、不甘、恐惧和嘲讽,仿佛她才是站着的那个。
“……”
短促的呼吸,此时此刻,周围焦黑的树林以及无法掩埋的汽油味、嘈杂尖叫的人群,以及……
“……是那个韦耶豪瑟!破产后在林中自焚的家族……”
“不,不是自焚!是他们的女儿,是她学了黑魔法,活活将她父母烧死了……!”
“死前拍到她也值了……让开!给我个角度!”
那些记者真的如同闻到腐肉的兀鹫一样冲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和刺目的亮光。
……以及,周围的闪光灯和自已的神秘学家血脉被道破——
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回到那年。
噩梦的那年。
“……不。别这样!”
槲寄生闭上眼,闪躲着那些白光,可那些刺眼的白光、焦急的质问,去年今日,别无二致。
也就是此时,万事休轻轻离开,走向了一开始他站在基地外围的位置,轻轻折下一支微带绿意的枝条,又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