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刚将最后一个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就看见了哼着歌踏进家门的陈老汉。
陈秀瞅了一眼有些开心的陈老汉,顿了一下才将菜放在桌子上,招呼着陈老汉吃饭。
“你娘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服的叹了口气,陈老汉一边等着闺女盛饭过来,边问了一句。
“娘在喂猪。陈秀将饭盛好,放在陈老汉面前,“爹你先吃,我去叫娘。”
穿过堂屋,踏过后门,进入后院,陈秀在院子的猪圈前找到了正在喂猪食的陈母高菊花。
“娘,饭好了。”
“你来先和我把猪喂好!”高菊花头也不抬的招手示意陈秀过来。
陈家喂了三头猪,是他们家重要的经济来源,高菊花一向是很宝贵它们的。
陈秀走过去,默默的接过母亲剁好的猪食,进行搅拌,再倒进食槽里。
气氛有点沉默,只有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和猪圈里猪进食的哼哼声。
陈秀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性的开了口:“娘,我不想和赵鸿定亲结婚。”
赵鸿是隔壁村的老赵家的三儿子,陈秀曾经的对象,上辈子的丈夫,家庭条件还不错,刚给陈家送来丰厚的定亲礼。
这话一出,高菊花立即就抬头盯着陈秀,很不明白女儿怎么闹这一出。
“你和小赵闹矛盾了?”
陈秀闻言,思考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和赵鸿确实是有矛盾,而且不仅仅是矛盾,但不是这一世,而是上一世。
“小赵这么优秀,对你又好,送来的定亲礼这么丰厚,承诺的彩礼也不低,你和他闹什么矛盾!”高菊花恨铁不成钢的瞅着陈丽,“就小赵这样的男人,你还不好好把握!”
“我和他真的不合适,我不想嫁给他。”听完陈母的话,纵然感觉退亲无望,陈秀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不合适?还没结婚你就知道不合适?!”高菊花啪的一巴掌拍在陈秀背上。“这话别再说了,定亲礼都过了,你不想嫁也得嫁。”
一句话终结了陈秀接下来的反驳,剁完猪食,高菊花拎着菜板和菜刀转身向屋内走去,这时,一句话从背后传来。
“那要是他婚后打我呢?”
“打你就受着,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爷们在外面累着了,回家脾气不好很正常,等你多给他生几个小子,后面慢慢就好了。”
高菊花的话回荡在陈秀的耳边,和上辈子的记忆渐渐重合。
上辈子陈秀顺利的和赵鸿结了婚,婚后赵鸿对她还不错,后面赵鸿在外面打拼,而她在家伺候公婆,侍弄田地。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点累,但对于从姑娘时就干惯了农活的陈秀而言,还是可以承受的。
只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赵鸿在外不知怎么欠了债,他是出去躲债了,催债的人却是不知怎么找到了家里来打砸抢。
陈秀尽力护住了公婆,自已却因此失去了自已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后半生的生育能力!
如果不是村里的好心人,她可能连命都赔上了。
后面的事情陈秀都不想再回忆了,不过是她陪着赵鸿东山再起,以为可以苦尽甘来,却没想到人心易变,反而被小三坐享成果。
而她被出轨离婚,净身出户,连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养子,也因为钱财偏向了小三!
现在想想,她那重男轻女的父母,一直偏向她们认为的好女婿也不出人意料,至于兄弟……更是不说也罢。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绝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这个婚谁想结谁去结。
三个人吃完晚饭,陈老汉就直接踱步去村子里转悠,顺便去田边看一看,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大闺女得了门大方的好亲事,他特别喜欢去村里散步,和众人闲聊。
高菊花跟着一起,准备去菜田里瞅瞅她的菜。
陈秀收拾完碗筷,打扫好厨房堂屋,将散在外面的鸡赶回鸡笼,清扫好前院,就回了她和妹妹陈丽的房间。
春夏的六七点,外面还是天光大亮,陈秀的房间却漆黑一片,她摸索着拉开电灯,房间顿时亮了起来,这是一间只有四面墙,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陈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农村自建房,前后各一个院子,房子是用土砖建成的一层瓦房,一间厨房,一间堂屋,三间卧室。房子在村里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只是陈家一共有七口人,陈丽有一个大哥,一个妹妹,以及两个弟弟。
在几年前,陈家的房间勉强是够用的。
父母一间,陈秀和妹妹陈丽一间,大哥陈道平和四弟陈道全一间。
在小弟陈道康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房间就有点不够,大哥和四弟都不想自已的房间里再加一个人进来,即使那时大哥已经托关系在镇上找了个工作,平时很少回来。
后来陈父陈母便将陈秀和妹妹的房间隔了一半,将向阳有窗户的那一半分给了小弟,陈秀和妹妹则住着另一半没有窗户的房间。
现下刚春种结束,陈家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妹妹陈丽已经去了学校,这间房暂时就是陈秀一人的。
陈秀坐在床上,将自已仅有的一点私房钱数了数,思考着接下来的路。
婚肯定是不能结的,前世只怪她自已又傻又笨,对一些不值得的人竭尽心力,却未见真心换不来真心。
今生她不想和赵鸿再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因为父母有任何顾忌。
她自付前世不管是赵鸿发达前还是发达后,对于父母和兄弟她都是倾尽全力,能帮就帮。
但等她净身出户,无家可归时,收到的却是奚落嘲讽,无人收留,她流落街头,父母兄弟却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和姐妹。
既然如此,那今生她也就只当没有父母兄弟了。
陈秀下定决心,既然亲是退不了,她也不打算和他们掰扯,直接快刀斩乱麻,明天就偷离开家,去镇上或者市里打工,让他们自已和赵家交代去吧。
陈秀暗忖,要不是钱不够,她都打算直接去省会城市或者更远的沿海城市了。
90年代初正是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重生一次,她是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受过穷困潦倒、众叛亲离的苦,陈秀认为没什么能比钱财更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