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猛地退步了一步: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已被桑辰的这番话击中了。
他猛然警觉,从这件事发生,到来和凤宫之前,他一直在陈静身边。而自已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是陈静和她的宫女表达的。
而他,因为陈静的难过也跟着不过脑子思考,直接来找桑辰兴师问罪了。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他一个皇帝,为何要这么做?
感受到他的瞳孔迅速张大,桑辰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桑辰的内心已经二十八岁,比现在还是个孩子的李衍大了十岁,自然比他多了几分心眼。
她知道不能对李衍步步紧逼,有时候,陈静那套示弱的法子也是相当管用的。
她放缓声音:“皇上,臣妾让琼儿藏起来了,就是怕您盛怒之下无故处罚她。琼儿确实导致了那宫女受伤,但那只是个意外。”
李衍怕自已面子有失,反驳:“意外?这么巧,你的宫女不偏不倚伤到了静妃的宫女?”
“臣妾也觉得巧。”桑辰回答,“而且,是那宫女先挑衅的。”
李衍没有说话。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辰再次示弱:“皇上,臣妾不知为什么,那宫女要打着静妃妹妹的旗号抢臣妾想吃的东西,这不是给静妃妹妹丢脸吗?”
她给李衍递了个台阶。
李衍虽然治国方面暂时还没有什么非常被世人称道的建树,但好在不是昏君。
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他本就不是单纯的人,只是生气的时候被陈静牵着鼻子走。
现在平静下来,她甚至开始感激桑辰给的这个台阶了。
他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了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那宫女自作主张,确实该罚,但不能私下惩罚。”
桑辰也不着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皇上确定这事儿和静妃妹妹没关系吗?”
李衍点头:“此事,朕早已询问过静妃,确实与她无关。”
他撒了个无关紧要的谎。
桑辰看出他说的是谎话,也不追究,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宫女私自伪造主子命令,就按照宫规对那宫女处置吧。”
二十大板的惩罚,对于现在的甜玉来说,无疑是鬼门关走一遭。
李衍想到陈静担心的样子,下意识阻拦:“皇后,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桑辰偏了偏脑袋,做出不解的神情来。
李衍叹了一口气:“静妃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让她伤心难过的好。”
桑辰在心中冷笑:不要让她伤心难过?她伤心难过的还在后面呢!
表面,她先是犹豫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皇上考虑的也有道理,毕竟皇子大于天。这样吧,就想让那宫女养伤。等到伤好了再去领罚。皇上您看,这样可好?”
桑辰语气温柔,还给了李衍发表意见的空间,并且不会伤及甜玉的性命,李衍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认为这样处理,陈静应该不至于过分难过,以至于影响腹中胎儿。
不过他还是想抓紧时间赶回去安慰安慰她的。
他转身正准备走,身后桑辰却将他叫住:“皇上,请留步。”
他带着一身气来,走的时候对桑辰却多了几分感谢,因此马上就停了下来扭头,说话的态度也相当不错:“皇后还有事?”
“皇上,臣妾安排好了各位妹妹本月侍寝的日子,皇上可要看看?”
李衍皱眉:“此事不急。”
桑辰微笑:“皇上真乃从古至今第一专情的皇帝了,静妃妹妹当真有福。只是,臣妾记得,静妃妹妹的父亲在朝中官职不高,而其他几位妹妹的父亲都是在宫中有权势的。皇上独宠静妃妹妹,让其他妹妹寒了心不要紧,就怕让他们的父亲也寒了心。”
李衍听得出来,桑辰这是在为自已考虑,但他又不愿意让陈静难过,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桑辰退而求其次:“这样吧皇上,臣妾先为您安排一位妹妹侍寝,您看如何?四位妹妹都侍寝的话静妃妹妹要闹的,一个人应该可以吧?静妃妹妹应该没有这么不懂事吧?”
李衍终于点头:“也好。”
李衍离开了,琼儿才敢出来。
琼儿现在看自家小姐的眼睛里冒星星:“娘娘,您可太厉害了!皇上来的时候想把奴婢带给静妃娘娘处理,走的时候不仅没把奴婢带走,还让您给那甜玉安了罪名。”
桑辰微笑:“你放心,我会保护你。我要给他们的,远远不止这些。”
李衍回到了悠静宫中。
陈静看李衍脸色不错,本来是非常开心的。但当他听到李衍不仅没有把琼儿定罪,还给甜玉定了罪的时候,她气得差点要疯了。
“衍哥哥,皇后这是在抗旨啊!”
李衍却否认:“这倒没有。”
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的他有正常的思考能力。他分析得出来,桑辰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考虑,不存在陈静说的抗旨的情况。
看着眼睛里充满红血丝的陈静,只一瞬间,李衍感觉自已脑中的某根弦忽然一下就断了,弹得他有些疼。
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已的静妃似乎变了,和几年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不太一样了。
他第一次试探着问自已的心上人:“静儿,你为什么要恶意揣测皇后?”
陈静被他这冷淡的语调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衍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静儿?静儿只是不甘心。”
她一边说,一边落下了眼泪。
李衍是受不得她的眼泪的,见她流泪,本来稍稍有一点向桑辰偏斜的心又偏了回来。
他抛弃了自已脑中不该有的想法,马上温柔安慰陈静。
皇宫中从来就没有秘密,更何况这件事闹的这么大,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就连大臣们府中,也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有人问桑丞相怎么看这件事情,桑丞相都避而不答。
第二日的早朝之后,轩辕风叫住了桑丞相。
桑丞相觉得奇怪:他与轩辕风虽然是朝中两位重臣,但因为二人都想有更大的权利,因此还算是死对头,平时私下里没有什么往来,怎么他今天忽然叫住自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