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7
“这里真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啊!”乔洛洛探头去看顾言,说道:“你说是不是?”
顾言头也不抬,敷衍做声,“嗯嗯。”
把手里精心挑选的叶子夹在书页里夹好,乔洛洛拍了拍裙子上的的灰尘走到了顾言背后,垂眸瞄过去的一瞬间没憋住喷笑出声,画板上登时拖出一道深重的炭笔痕迹。顾言脸刷的黑了。
迅速找出橡皮试图拯救一下糟糕的画面。
乔洛洛一点也不知道要给顾言留点面子似的,边笑边坐倒在树下,靠着树干捧着肚子哈哈直乐。
顾言把那道笔迹擦了又擦,从一条擦成一片,无奈的摊手推开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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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课堂离不开金色的玉米和萌芽的麦苗。
顾言和乔洛商量着安排课程。
顾言托着腮趴在窗口,望着撒欢儿的孩子们说:“要按照课程大纲来讲,让孩子们尽量接受和外面学生一样的教育。虽然我们在基础设施上差了许多,这就需要我们在知识体系上下功夫了。毕竟他们可是要同台竞争的。”
乔洛正在做着手工,她认为再苦的教育环境也不能失去美育。每个周五的下午她都要带着所有学生走进大自然,讲一讲植物和动物。
比如越是美丽的植物越有可能有毒,一些美丽的植物靠艳丽的外表捕猎,吸引生物走进他的陷阱,像猪笼草,通过分泌汁液吸引昆虫,然后把它消化掉。
再比如说动物里往往是雄性更好看,这是他们求偶的利器等等。
或者讲一讲光合作用和动物的伪装。
她会捡起一片树叶或者一棵草,在图画本上拼成各种图案,或者动物的形象,也会把它们做成标本展示给孩子们看。
用她的话来讲,美是一种观察,审美是一种观察角度,他们都是一群把图画当成全部美术的孩子,我无法跟他们解释清楚美术、美育和美,也无法界定什么是标准的美,也没有必要去用语言传达概念,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但他们只是被暂时困住了,雏鹰一定会远飞,他们会看到辽阔苍穹,到时候他们自已会懂。
给手里的拼贴画收尾后,乔洛洛给自已倒了杯水,这才翻开手上的教案本回道:“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先放一放你的道理。”她把教案本里写的课堂总结递给顾言,说:“你带的这个班是姚老师挑选出来的成绩优异的学生,他们比其他学生更努力,付出的时间也足够多,可能跟你接触到的学生差异没有那么离谱,让你觉得进度还能赶赶,但我这边的效果你看一下,按照课标来的,小学数学基本还行,语文课程中规中矩,课本学的不错,课外知识获取为零,他们需要多一些积累,英语没人教得重头来。这不能算学生的问题,但是短板,我的建议是把漏掉的知识点补齐,然后再依照现实情况努力跟课标对应。”
说到这里,乔洛深深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有些差距从小就拉开了,后期想要追上需要付出十倍不止的努力,虽然总把出身不能决定人生的高度挂在嘴边,但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出身真的能拉开巨大的高度。
而他们想要做的就是给孩子们搭一个梯子,一个听一听高处风景的梯子,以此鼓励孩子们争取更好地生活。
哪怕一山更比一山高,虽道阻且长,行之方至。
顾言当然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可学生年纪摆在那里,到了年纪总得升学,他想着课堂上慢慢查漏补缺,先填鸭式教学一下,然后再慢慢消化吧。
这样一来课堂进度肯定还会一拖再拖,就需要很多时间这些得跟姚老师商量着来。
经过一番不太激烈的讨论后,两人决定等周末约姚老师详谈。
为什么是周末呢?
顾言透过半开着的门望向姚老师的屋子,白炽灯泡暖洋洋的灯光透过窗户,在窗前投下圆环状的光片,那边仿佛自成天地,姚老师沉稳温柔的声音缓缓透过空间传递过来,四下安静,只有一声声谢谢作为一段对话的结尾。
他叹了口气:“这动静像我们班田小飞,上课问了好几遍没听懂的举手,他就不举,好家伙大晚上跑去请教姚老师,这要让前辈觉得我教的不用心可咋整啊。”
乔洛洛也偏头看了一眼,安慰道:“没事,你才来几天啊,孩子们跟你还不熟,哪好意思找你,熟了就好了。”
又抬起下巴点了点那群追萤火虫的小孩,说道:“你看他们,根本记不起来我这老师住这儿,更别提问问题了,见到我就是周五玩什么。要么拉着我讲故事,就他们嘴里那几个故事,我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了。”
顾言闻言更郁闷了,他赌气:“我看起来很严肃不讨喜吗?他们一下课就离我远远的。”
乔洛挑眉,不再理他。
顾言本身是个挺讨喜的性格,阳光开朗,热情大方。
可能是理想太沉重,现实太苛刻,他总是绷着,像一根拉紧的弦。
平时还不太显,一投入工作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孩子们大多时候见到的都是严肃的小顾老师,所以下意识的保持着距离。
山风吹醒了沉睡的村子,清晨的天也清凌凌的,让顾言想到刚解冻的河水。
他把围巾松松系在颈间,抱着课本往教室去了,经过一晚上的自我心理疏导,他眉宇间的忧虑渐渐散开。
现状无法改变,那就适应新起点。困难纷至沓来,小顾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