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温玉兰下意识的扭头观察柯庭致的表情。
发现他眼帘低垂,面露恭谨,压根儿就没她想象中的愤恨阴暗以后,温玉兰顿悟了。
是了,她忘了。
柯大魔王在小说里,之所以能节节高升,最后成为两代君王的宠臣,靠的就是隐忍扮弱。
他被柯麻子骂成废物,就算很生气,表面上,也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就是他的心机。
明白过来的温玉兰,当即不再犹豫,在柯麻子极为嫌恶的注视下,她身子一矮,老老实实的跪在了那堆碎石块上。
一跪下,温玉兰就清楚的感觉到膝盖处,传来一阵压迫和尖锐触感。
她露出龇牙咧嘴的丑陋表情,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手撑着身子。
这样操作,可以让她减轻压力和痛苦。
奈何柯麻子显然不想让她好过,见她如此取巧,他立马就横眉竖眼的骂开了:“手收了,背挺直!”
“姓温的,你爹没教过你怎么跪人吗?”
“真是没教养的狗东西!老纸看着就觉得作呕,呸!”
柯麻子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然后他捡起桌上的旱烟烟管放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姿态高傲,态度跋扈,把温玉兰气得露出丝丝冷笑。
讲真,这老头是存心挑刺,故意和她作对,她有点儿想反了。
见她猫眼深邃,眼底怒气翻滚,后脚跟蹬地似要起身。
一旁假装懦弱的柯庭致心知不好,赶忙伸手按住了温玉兰的肩膀。
对上女人乌黑发亮的一对猫眼,柯庭致忌惮的看了眼高座上的柯麻子,对温玉兰隐晦的摇了摇头,嘴里好声好气的劝道:“乖,莫慌。”
“你按照爷爷说的做。”
“跪不了多久,一会儿就可以起来了。”
“我知你在家时未受过这等委屈,但这是我柯家的规矩,你既然嫁给了我,就要遵守。”
*
就这样,在柯庭致看似奉劝,实则威胁的注视下,温玉兰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收起手,打直了腰板。
失去了支撑,温玉兰小两百斤的体重,全部压在碎石上。
相互作用下,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叫。
她表情痛苦又强撑镇定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只觉得滑稽搞笑。
大伯母方巧巧,以及三婶许娇娘,捂着嘴发出了一两声幸灾乐祸的偷笑。
十分重视规矩的许媒婆,狠狠瞪了眼方巧巧,以作敲打后,便拿出另一本半指厚的古籍,开始咿咿呀呀的读着。
其大致意思,就是要求温玉兰嫁进柯家后,要守三从四德,出嫁从夫,以婆家所有人为天,不得忤逆婆家人,否则就家法处置,吧啦吧啦一大堆。
中心思想,无非就是给温玉兰洗脑,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们的奴役。
就这么简单。
温玉兰会遵守才怪!
她心里不屑,表面上却做出洗耳恭听,特别认可的表情。
不知内情的,只怕以为温玉兰要弃恶从善,做一个完美的柯家媳妇儿。
只有熟知她秉性的肖三娘和柯庭致知道,温玉兰这会儿只是在演戏。
*
温玉兰跪在碎石上,姿态恭敬的聆听了二十几分钟,眼瞅着太师椅上的许媒婆面露疲态,那半指厚的古籍,也终于翻到了尾页。
温玉兰就要解放了,她下意识的挺直脊背,露出一抹期许。
这时,坐在长凳上,旁听了许久的大伯母方巧巧,突然起身,朝温玉兰直直走来。
她紧盯着温玉兰的双膝,脸上带着一丝惊疑。
许媒婆见她神情不对,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悦,嘴里不耐烦的质问道:“宝山家的,那长凳坐不下你还是咋地?!”
“好端端的,你跑过来做甚?吃饱了撑的?!”
作为婆母,许媒婆这话着实不太好听。
方巧巧脸色一白,眼里闪过一抹怯弱。
她收回视线,转身对许媒婆恭敬的福了福身,然后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婆母容禀。”
“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我就是觉得,咱们这个新进门的侄儿媳妇儿,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懵圈,忍不住把目光投射在温玉兰身上,开始细细打量。
儿子儿媳们在玩找一找的游戏,堂上的柯麻子,就显得干脆许多。
他没好气的瞪了方巧巧一眼,磕着旱烟烟管,瓮声瓮气的怒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拉屎拉半截,你准备带回家当菜吃啊?!”
*
当公爹的这样骂自己的儿媳妇,嘴臭成这样,温玉兰也是平生仅见。
老头子一发怒,堂屋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做出了恭谨温顺的表情。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习以为常,所以才无动于衷。
就连方巧巧的丈夫柯宝山,此刻也如一头温顺小绵羊般,头低的快要垂到胸前。
生动诠释了他对自家老子的愚孝以及畏惧。
看来,眼前这个看着不怎么样的糟老头子,在柯家积威甚重嘛!
温玉兰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抬头好奇的盯着方巧巧。
她就想知道,这位大伯母突然跑出来刷存在感,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总觉得方巧巧是来者不善。
将堂屋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方巧巧白着脸,心里越发不堪。
她已经生出了退缩之意,可见到婆母许媒婆,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想到许媒婆对她的许诺,她咬了咬唇,只好硬着头皮回道:“爹,是这样的。”
“我发现侄儿媳妇的裤腿里,好像垫了东西。”
“你们注意看她的膝盖上方,是不是鼓鼓囊囊的,不太正常?”
*
方巧巧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温玉兰的膝盖上。
见她膝盖上方,确实如方巧巧所说,鼓出一大块。
除了肖三娘和柯庭致,其余人的神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
被当场揭穿的温玉兰无语凝噎了一会儿,决定再挣扎一下。
她顶着一张无辜无害的脸,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大伯母,你怕是看错了吧?”
“我这裤腿鼓鼓的,不是垫了什么东西。”
“那是我穿的里裤,裤腿缩上去了!”
里裤的裤脚缩上去了?
一听这话,大家伙儿的表情变得不一样了。
有人惊疑,有人心虚,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惊疑不定的,自然是以许媒婆柯麻子为首的柯家人。
而心虚慌乱的,则是肖三娘和柯庭致母子。
因为方巧巧没说错,温玉兰的膝盖处,确实绑了一大块厚布。
“老婆子,你把人带到寝室去,让她把裤子脱了,一看便知。”
“赶紧的,别磨叽了,日头往西了,这会儿不冷不热,正好下地薅土!”
“别耽误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