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我若能够找到信任的人帮忙调查翻案,我又要如何操作,才能扭转局面呢?”
周恩烨咬着下唇沉思片刻后,眸光变得坚定起来。
他应该已经想到了人选,温玉兰心中了然,也不故作玄虚,很干脆的指明了调查的方向。
“周小爷,你想翻案,咱们得从那批货物查起。”
“装货的人是谁,这个是最好查的。”
“然后找到这个人,顺着他查出盐矿的来源,以及他的幕后老板,如此,许多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在你哥哥周琦晖身上多做文章,我觉得,他在本案中嫌疑最大。”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从彪子哥绑架他而起的。”
豪门争位,父子相残,兄弟构陷,这类事件古今中外都有发生。
温玉兰心绪平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有一个疑点,让温玉兰想不通。
“周小爷,如果我们的思维方向没错,这一切都是你哥哥周琦晖搞出来的。”
“那么,陷害你走私盐矿,这事儿就和他的出发点相互矛盾了。”
“你看啊,他是庶子,想除掉你,顺理成章的成为周员外唯一的儿子,继承周家偌大财产。”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没道理,也不可能那么蠢的自掘坟墓,用走私盐矿来陷害你。”
“毕竟你是周家嫡子,你走私盐矿,一定程度上说,就是整个周家在走私盐矿。”
“整个周家都会被怀疑,被严查,周琦晖这样做,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区别。”
“他如果真是冲着周家去的,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除非,整起事件中,还有另一波人的身影。”
计中计!
温玉兰越深入思考,她的头脑就越发清晰。
当“计中计”三个字浮现在她脑海中时,温玉兰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
脑洞这玩意,温玉兰从来不缺。
各种阴谋论在此刻接连不断,搅得温玉兰脑仁直突突。
只是她初来乍到,对三河县的势力并不了解,因此,具体的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只是周恩烨却获得了灵感,脑子里灵光一闪,勉强窥探出整起案件的幕后主使是谁。
他眸光深邃危险,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会儿彬彬有礼的对温玉兰作揖,真心实意的感谢她的帮助。
“玉兰妹纸,你对我的提点之恩,我没齿难忘。”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也是她在母家的玉牌。”
“世间仅有,独一无二。”
“我这边,怕是找不到可信之人了,只能将玉牌托付于你,求你带去中州府,拿给我外祖父,求他出面为我洗刷罪名,还原整个真相!”
*
周恩烨虽然纨绔,脑子却是有的。
他当机立断,将贴身的信物托付给了温玉兰,并且许以重诺。
一旁的段金彪见此,也跟着效仿,摸出脖子上的狼牙吊坠,要温玉兰想办法带去威虎山,找他的亲弟弟段金洪求助。
“玉兰妹纸,你放心,我弟弟绝对可靠。”
“他比我有心眼,也更心狠手辣一些,我不敢杀的人,他敢杀。”
“我不敢绑的人,他敢绑,他会武,就是话少,高冷。”
“不过,他对我特好,当初占山为王,就是他全力支持,力排众议,我才当上的大当家。”
“所以,我弟弟应该是最能信任的。”
没有利益冲突,又是亲兄弟,段金洪又对大当家之位不感兴趣,比较独来独往……
嗯,这种人设的人,确实值得信任。
温玉兰点了点头,将狼牙吊坠收了起来,见周恩烨和段金彪目光灼灼的看来,隐含不安,温玉兰心里一软,忍不住安慰道:“你们放心。”
“我会想办法将你们的信物送到他们手里,绝不会误了你们的事情。”
“人命关天,我必会言出必行。”
“说实话,你们活着,才能给我带来更多更大的利益,长远打算,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们。”
什么友情爱情,通通都不可靠。
只有利益,才能维系彼此的信任。
*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温玉兰的坦然和仗义,让周恩烨和段金彪对她更加亲近信赖。
次日清晨,当她被狱卒押出牢房,准备提到公堂受审时,两人还给她加油打气,颇有些依依不舍。
“哥哥们放心,我不会忘了你们的。”
临走前,温玉兰伸手拍了拍胸口,对他们郑重承诺道。
……
牢房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温玉兰被铁链锁了脖子,一路拽进了知县的公堂。
堂上,一块书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一个头戴官帽,身穿六品官袍的中年男人。
男人留了美鬓,面容清瘦,眉眼清冽有神,看起来正义凛然。
这一位,大概就是柯庭致所说的知县大人,沈自清。
公堂外围了许多村众,有从方家村柯家村特意来此围观的村民,也有三河县城的居民。
公堂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温玉兰回头飞快的扫了一眼,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鹤立鸡群的柯庭致。
青年穿着显眼的白色锦袍,此番束了发髻,矜贵中自带稳重,倒是有些成熟男人的姿态。
看到柯庭致,温玉兰突突跳动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
堂上,沈自清拍了拍惊堂木,啪啪两声下来,所有人都自觉闭嘴,安静下来。
一派威严肃穆的气氛中,温玉兰便身后的捕快,强压着跪在了地上。
温玉兰也没想反抗,挺配合的乖乖跪着。
她膝盖里棒了厚棉布,是昨晚吃完饭菜后,在柯庭致带来的食盒里发现的。
也不知道是肖三娘贴心记挂着她,还是柯庭致本人……
温玉兰的思维有些发散,正杂七杂八的乱想着,堂上,不怒自威的沈自清沉沉开口:“堂下所跪何许人也?”
“且报上名来!”
沈自清这是在走正常的审讯程序了,温玉兰心知肚明,连忙收敛心神,乖乖报上名来。
“启禀大人,民妇名叫温玉兰,原是湖州府人士,于十天前嫁入柯家村。”
*
温玉兰的恭顺温谨,让沈自清十分满意。
主要是柯庭致找到他时,说他这个新婚妻子出身高贵,所以性子执拗,脾气不好,不是个能服人的。
现在一瞧,也不尽然嘛。
温玉兰还不知道她被柯庭致编排丑化了,这会儿乖乖跪着,顶着一张无辜无害的脸,满眼好奇的偷瞄着堂上的人。
发现沈自清左下角的坐席上缺了一个人以后,温玉兰诧异的挑了挑眉。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缺席的人,好像就是那位宋轶宋县丞吧?
柯庭致昨天言之凿凿的说,宋轶不会上堂审案,居然是真的。
温玉兰忍不住好奇,柯庭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方秀秀找的靠山缺席审案的?
贿赂?
威逼?
又或者毒害?
堂下,温玉兰转着眼珠子胡乱猜测着,神情一派轻松,堂上,沈自清继续走审案流程。
他拍下惊堂木,把温玉兰吓得抖了抖后,这才威严的质问道:“温玉兰,那方家村的方秀秀,以及柯家村的宋老婆子,状告你杀方二牛和柯大壮。”
“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
认?
温玉兰没做过,她认个锤子。
当即便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否认道:“大人,民妇冤枉啊!”
“那方二牛和柯大壮分明就是喝醉酒,这才失足落水被淹死。”
“可方秀秀和宋老婆子却为了讹我,一口咬定是我推的人。”
“方二牛和柯大壮离开付寡妇家时,我还在院子里坐着,付寡妇可以为我作证。”
“我离开付家后,一路停都没停就回了家,根本就没去过后竹林。”
“我是被冤枉的,求大人明察秋毫,为我做主!”
温玉兰戏精上身,一番哭求后,她趴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为了达到真实效果,温玉兰的脑门直接磕青了。
她表现的情深意切,让已知内情的沈自清闪了闪眸子,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围观群众里的柯庭致。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走个流程,把误会解开就宣布结案的吗?
——咳咳,这温氏表现的这么激烈,莫非庭致没和她事先通气??
——难道,这新婚的两口子,真如他女儿所说的那样,柯庭致根本就不喜温玉兰???准备休了她另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