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村距离夏家庄不远,走路半个时辰,但是坐着驴车也就一刻钟多点就到了。
这个村子比夏家庄大的多,有一百多户人家,不过是个杂姓村子。
贾秀才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秀才,据说二十多年前上榜的时候,可是惊动了好久。
贾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户,为了供应他读书,不仅父母勒紧了裤腰带,甚至他的姐姐也为了他远嫁给了一个足足大她二十岁的男人,就为了那五十两的聘礼,后来更是跟着男人离开了陇西,这么多年也一直杳无音信。
他的大哥也是二十多岁才娶上媳妇,但是后来为了支持弟弟,媳妇还差点跟她和离。
他的父母如今跟着大儿子过日子,为了不让大儿媳厌恶,顶多敢在暗地里稍微帮衬点,但是老两口手里也没银钱,顶多偷着送点粮食了。
贾秀才的妻子刘氏就是本村的,俩人算是青梅竹马,一直支持着他科举,当初中了秀才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但是后面二十多年再也没有中举后,也就成了大家笑话的对象了。
贾刘氏郁结于心,操劳过度,小产了,后面就一直没孩子。
这些年,贾秀才一直在读书,总想着可以一朝中举就翻身了,所以,也没什么收入,全是靠着刘氏做点绣活还有伺候两亩地过日子。
在村里实属抬不起头来。
云依听的有些唏嘘,毕竟古代的科举就是这么的残忍,现代社会课本上的《范进中举》就是讽刺这一现象的。
“这附近几个村子,也就出了他这一个秀才,不过李家村倒是还有一个童生,但是那人已经七十岁了,估计是没有能力教学了。”村长陪着云依过来的,“一会如果他不同意,那咱们再想办法。”
云依点头,心说不同意就肯定是对收入不满,只要给的钱足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很快,在村长的指挥下,老周将车子停在了贾秀才的门口。
刚停下就看见大门开了,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女人拎着锄头走了出来,看见驴车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里是贾秀才家吧?”村长下了车,率先开口。
“是啊,你是……”贾刘氏狐疑的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夏家庄的。”村长笑了一下,“过来找贾秀才谈点事儿,他在吗?”
“在的。”贾刘氏点头,“进来吧。”然后就进屋喊人了。
云依打量了一下小院,虽然看上去有些破败,但是收拾的挺干净的。
很快,一个看上去身材有些单薄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村长和云依,微微的颔首:“请问找在下何事?”
村长看向了云依。
“先生你好。”云依上前了一步,直接一抱拳,“我们是夏家庄的,我叫云依,家里有几个孩子,想请你过去做西席。”
贾秀才一愣。
此时,老周已经将驴车上带来的点心酒水拎过来放在了地上。
“镇子上的学堂里,秀才夫子的束脩是每月八百文到一两不等,我给你一个月二两银子,还管吃管住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云依看着贾秀才,“当然,如果你的妻子愿意陪着你,我同意管吃管住。”
“你说多少?”旁边的贾刘氏先惊呼了一声。
“我说二两银子管吃管住。”云依重复了一声。
贾刘氏扭头看向贾秀才,那架势应该是满意的,但是却并没有出口,只是看着丈夫,让他自已做决定。
贾秀才也愣住了:“这……这么多?”
“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只要你能教孩子们,这就不多。”云依笑了一下。
“你不会是骗子吧?”贾刘氏忽然说了一句。
“我是夏家庄的村长,我叫夏宝来,去年我们村的夏小月嫁给了刘大能,我还来过你们村,不信你可以去问刘老四,他认识我。”
“呵呵,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贾刘氏讪讪的一笑,“谢谢啊,只是我家男人……”心里满是苦涩,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支持丈夫,可是,现实让她快撑不下去了。
“我同意。”贾秀才忽然开口。
“子安哥,你……”贾刘氏愣住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贾子安叹口气,“我如果继续执着下去,就是继续苦你,我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也不能将你的后半辈子再给搭上了。”
贾刘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要给买银镯子,如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也该兑现了,否则,我还是男人吗?”贾子安说完看向云依,“我要带着妻子一起过去,可以吗?”
“可以,那样你的吃穿也有人照顾。”
“多谢。”贾子安冲着云依一揖到地。
贾刘氏忽然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子安就过去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云依和村长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别处,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他们不好掺和。
好在贾刘氏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擦了一把眼泪:“看我,失态了,赶紧屋里坐,我这就去做饭。”
“嫂子不用忙活了。”云依摆摆手,“既然同意了,咱们就不打扰了,看看哪天合适,我让给老周叔过来接你们。”
“我们没什么好收拾的,今天就可以走。”贾子安看了一眼妻子,这些年在村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那还不如先离开,等那边安顿下后再回来收拾,反正离着也不远。
“那行,我们就在外面等你们。”云依跟村长到了门口去等着。
夫妻俩也是速度,一刻钟就出来了,贾子安背了一个书箱,贾刘氏拎着里两个包袱。
“麻烦再等我们一下。”贾子安将书箱和包袱放上了驴车后,拎着云依提来的点心和酒带着妻子一起离开了。
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要离开了,就给公婆和我爹娘送了过去。”贾刘氏看着云依解释了一句,“也算是尽点孝心了。”
“这些年,亏了他们帮衬了。”贾子安有点羞愧,“还得多谢夏村长和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