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未时初,路上行人颇为不少。众人眼见陡生变故,不由纷纷围观了过来。
众人或站立地上,或踮脚延颈,皆朝包围圈中看去。有的眼见道旁树木众多,便攀爬而上,或站或坐于枝杈之上,得览全景。
紫微大帝四人也迅速攀上道旁一株大树,站在两条粗大的枝杈上。老猪、阿寒站在东南侧,紫微大帝、张煜彬站于东北侧。
此时在大树的东南侧枝杈之上,却是已经站着一人。乃是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衣清瘦老者,神情间颇有沧桑之色。
“老先生。”阿寒难得的有礼貌了一回,朝老者点了点头。
白发老者眼见阿寒点头示礼,也朝阿寒点点头,便继续朝包围圈中看去。
“我庄嘉素来为四王子效力,唯命是从,从不敢有半点违逆,怎么四王子好端端地便要杀我?”包围圈中,庄嘉先生咬牙切齿道。
“你妖言惑众,在民间已造成众多恶劣影响,自然要除你以平民愤!”青年武士喝道,“今天,就用你的命,彰显四王子之英明。”
“妖言惑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庄嘉先生仰天狂笑,脸上有的只是愤慨之色。
“疯了么?笑成这样!”大树枝杈上,阿寒喃喃道。
“庄嘉先生乃是精明之人,怎会这么容易发疯?”阿寒身侧的白发老者摇头,“只是好端端的人不做,却去做走狗、做棋子。现在人家‘弃棋’,正是报应的时候来了。”
“棋子?弃棋?”阿寒疑惑,看着白发老者。
“小兄弟可听说过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城泽平惨事’?”白发老者问道。
“便是那为了保护一家老小,将上门行凶的歹徒失手打死,被判死罪。而后他妻子一时想不开,竟自寻短见,造成两条人命、家破人亡的惨事?”阿寒道。
“正是。”白发老者看着阿寒,“这泽平也真够倒霉的!你想,人家上门行凶,常人自当奋起退敌!不料一个失手,将行凶之人打死,却要搭上自已一条命。不只自已的命,还有妻子的一条命,你说惨不惨?”
“不只惨,还很奇怪!失手杀死上门行凶之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说是犯了死罪吧?”阿寒摇头。
“你可知为何会判死罪?”白发老者目光灼灼看着阿寒。
“这个嘛...倒是不太清楚。”阿寒在白发老者目光注视之下,强自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皮。
“便是这‘庄嘉’出的主意,他曾公开说‘人家打你,你只能逃,或挨打。绝不能还手,还手便是扩大事态,破坏良善之风气。还说‘只有人人如此,天下方能太平安定’。并将此事上禀了四王子,那‘四王子’也采纳了他的说法,并指示下来,将泽平处死!”
“真惨,真冤!”阿寒连连摇头。
※※※※※※※※※
“我不服!”
只见包围圈中,庄嘉先生一声大喝!纵身跃过丈余距离,拳随声至,于一瞬间击出十余道拳影。十余道携带劲风的拳影分别朝青年武士的门面、脖颈、胸膛处轰去。
他之前仿佛一个文人墨客,不料这一动手,竟是功力深厚,包围圈中当即骚动了起来。
“哼哼...”
青年武士发出冷哼,却不移动身形,站在原地也是挥拳而出,同样在瞬息间击出十几道拳影。这十几道拳影去势奇准,双方的拳头竟在半空中碰撞了起来。
只听得“砰砰砰砰砰...”十几道沉闷声音响起,庄嘉先生朝后退出三步,而青年武士也后退了两步。
“竟能与首领对轰而不倒地!”
“莫说倒地,便是受伤也没有!”
“庄嘉先生,竟这般了得!”
包围圈中发出低声议论。
青年武士听到手下议论声,不由脸一热。随即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脚连环飞踢而出。一时间双脚左起右落,左落右起,于倏忽之间接连踢出多腿,道道腿影朝庄嘉先生迅猛飞去。
庄嘉先生临危不乱,左脚牢牢钉于地面,右脚连环横扫,将青年武士的腿影悉数挡下。
青年武士陡然飞起左腿,足心朝天,朝庄嘉先生心口踢去。这一飞踢好不犀利,速度与力量兼而有之。
庄嘉先生眼见躲让不及,只得力贯双臂,双臂交叉朝前一迎。
“嘭!”的一大响,庄嘉先生只觉双臂一震,不由自主“噔噔噔噔...”连退七八步,而青年武士也落下地来。
“庄嘉先生身手了得啊!”
树杈之上,阿寒赞道。
“是身手了得。”白发老者接口,“然而!纵然他身手再了得,四王子要灭他,他终究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四王子要灭他?”阿寒点头,“是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就他这样,还不算最惨!”白发老者忽然幽幽道。
“不算最惨?”阿寒一怔。
“真正悲惨的,是那些身受控制、失去自由,惨遭虐待、受尽非人折磨,最终落得‘死无全尸’、被‘掏空一切’的人。”白发老者眼中隐现泪花,深藏心底的一段往事,又浮现心头--
“小娜呢?今晚怎么不在家?”
十年前的一个傍晚,白发老者江真会友归来。刚进家门,却见老伴正掩面哭泣,而粗糙的地砖上有着一只绣着梅花图案的绣花鞋。江真一眼便认出,那是孙女小娜日常穿的绣花鞋。而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总是在家做功课的孙女此时却是不见踪影。江真这一来不由大感不妙,当即喝问道。
“小娜被一群黑衣人掳走了。”老伴哭泣道。
“怎么掳走的,原原本本说来!”江真顿时大急。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小娜和往常一样,在大厅做功课。不料闯进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将小娜掳走。我拼命上前阻拦,却被他们踹倒在地。等我好不容易起身追出门时,他们已经走远了,追也追不上...”老伴说到这里,不由大声哭了出来,“我苦命的小娜啊!你才十七岁,还未成年...”
“他们从哪走的?告官了没有?”江真急切道。
“他们朝村外走的,告官了,说是等候追查。”老伴泣道,“你这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想找你也不知道上哪找!”
江真一窒,随即道:“不但官府找,我们也要找,我现在就出去找!”说罢便冲出门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江真将周围十乡八里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孙女的踪迹。终于,在第四天,在江边码头发现了孙女。只是,当他找到时,却是找到一具只有一条白布覆盖的赤裸女尸。
女尸四肢变形,躯体遍布伤口,胸膛凹陷,一双充满惊恐绝望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地,下体更有明显遭受侵犯的痕迹。更恐怖的是,内脏全被掏空,一个不剩!
江真当时差点发疯!
“可怜的小娜,你父母早亡,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却保不了你的周全。你死前的那几个夜晚,究竟经历了多么恐怖悲惨的虐待啊...”树杈上的白发老者江真想到这里,身体隐隐发颤。
当阿寒与白发老者江真交谈时,包围圈中的战斗,已是进入白热化。
“喝!”
青年武士一声暴喝,犹如半空骤响霹雳!随即一道黑光从他脸上一闪而逝,身上竟然腾绕起丝丝黑气。
随着青年武士身上腾绕起黑气,三层包围圈顿时群情耸动起来。
“首领‘黑化’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说道。
“激得首领使用‘魔功’,庄嘉先生死也荣幸!”一獐头鼠目的矮小汉子尖声道。
“有幸目睹首领黑化,这次可说没有白来!”又一道低沉声音响起。
青年武士“黑化”之后,便漫步上前。看似走得缓慢,实则快极,几步间便到了庄嘉先生面前。
“砰!”青年武士随意一拳击出,庄嘉先生竟然来不及反应,便被结结实实击中胸膛,顿时抛飞开去。
庄嘉先生在半空中腰间一扭,稳住身形,整个人又向后翻转几圈,卸去冲劲,这才落下地来。
青年武士嘴角浮起轻蔑笑容,身形朝前一冲,如鬼魅般来到庄嘉先生身后。也不回身,抬起右手,右拳向后击去!
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响,庄嘉先生再度抛飞开去。
这一次不等庄嘉先生落地,青年武士脚尖用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霎时间便倒飞至庄嘉先生身前,双掌推出,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道击打在庄嘉先生胸膛上。
“呼!”
一道破空声响起,庄嘉先生原本朝前抛飞的身躯猛然倒飞开去,又是“嘭!”的一声重重撞击在之前他背靠的大树上。
遭此撞击,大树簌簌作响,一时间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