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长刀高高扬起。
切开空气,发出了尖锐的破风声。
似乎能闻到刀上传来的血腥味。
‘呲……’
滚烫的液体溅了风殇一脸。
风殇睁开眼,只看到阿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硬抱住了黑衣男人的刀。
“快……走……”
阿苑忍着痛,眼泪大滴滚落。
“呵,垂死挣扎有意义吗?你们今日都得死……滚开!”
黑衣人一脚踹在了阿苑的肚子上,力道之大,让她的下半身都是一软,但手中的力气丝毫不减,紧紧缠在黑衣人的右臂上,让他无法挥刀。
“臭女人……”
“不!”风殇目眦欲裂。
他亲眼看到黑衣人暴躁地将刀换到了左手,就这样狠狠抹在了阿苑纤长的脖颈上。
那个柔弱的身影就这样软软倒在了风殇眼前。
这一瞬间无限拉长。
不……不会的……
阿苑……
那个时时为自已担心着想的阿苑……
心疼自已,照顾自已的阿苑……
一边哭一边给自已上药的阿苑……
“阿苑……”
司空烬上前一步,抱起了浑身被血浸透,悄无声息的女孩……
还以为自已的心早已炼成了冷硬的石块,却没想心口的钝痛那么清晰。
眼前却一滴泪都没有。
“哈哈哈……你先别急,马上你们又能见面了!”
“你是谁?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风殇豁然起身,目光阴鸷地盯着黑衣男人,那目光中蕴含了无数锋芒,爆发的气势看得黑衣人都是一愣。
“到了地下,你自会知道!”
男人被盯得有些烦躁,高高举起了染血的长刀。
风殇疾步后退,膝盖却一软,径直倒在了地上,就这一倒,反而是躲开了横劈过来的一刀。
男人再次欺身而上,刀芒闪烁,下一瞬,黑衣男人身首分离,高举的刀重重地落在风殇身边,发出了‘哐当’一声响。
另一个黑衣女人落在了风殇身旁,一言不发,只是担忧地望着他。
看身形和眼睛,风殇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是早晨卖甜粥的中年妇女。
她离得近,来得也快。
“查。”
“是。”
风殇回头,发现正在跟几人纠缠的司空烬身上已经带上了多处血迹。
那些人训练有素,攻守相承,司空烬的武艺再高强,若是落在他们手上,定是会吃亏的。
不过,那又如何?
伤的又不是自已。
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风殇也仅是一个眼色,那女子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风殇蹲下,轻抚地上躺着的阿苑,发丝微凉。
下一刻,风殇的目光变得冰冷而坚定。
一瘸一拐地扶着墙,从巷子中离开。
阿苑,你且安心去轮回,你的仇,我自会替你报。
……
挪着步子回到府中的时候,金凌等人早已收到消息,带人去救援了。
倒是省了风殇费口舌。
大门口,管家踱着步,时不时朝大街上张望,显得无比焦急。
“风殇……公……公子,你怎么独自回来了?”
见到风殇满身是血,独自一瘸一拐地走回来,管家的言语倒是恭敬,只是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鄙夷和嫌恶。
“将军叫我先回来。”
风殇淡淡回了一声,从管家身边径直走过,挪了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风殇!等等!”
回头,看到拎着药箱急急忙忙赶来的玉安。
“玉安大夫。”风殇站定了脚步,微微颔首。
“听说将军遇刺,他们回府了吗?”
“尚未。”风殇苦笑一声,“不过邱杨和金凌已经带人前去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管家满脸愤怒,“你个灾星,遇事丢下了将军独自跑回来了!若将军有个好歹,你……”
“将军英明神武,自是有自保能力,你这么说,是在咒将军出事?”
风殇莫名有些烦躁,直接冷言反击,浑身气质阴郁,管家张口结舌。
不是因为旁的,而是风殇突然变得硬气,与之前那个软弱瑟缩的少年完全不同,管家甚至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若是您不放心,可以亲自去保护将军。”
风殇冷嘲一句后,继续扶着大门向前挪步。
“风殇,你的膝盖……”
玉安两步上前,搀扶住了风殇。
“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脸,已经白成什么样了?”
玉安眉头紧锁,不由分说直接撩起了风殇的裤管。
那上面缠了厚重的绷带,勒得裸露的小腿都青紫一片。
“你疯了?!”玉安急忙喊人搬来了椅子,将风殇按在了椅子上。
“你是不打算要这条腿了吗?……别动!”
玉安取出匕首,迅速地将绷带挑开,纤长的双手带着温度,轻轻捏在风殇的小腿上,帮助血液流通。
触手之下,玉安的心中猛地一疼。
都快二十岁的男子了,小腿却细得一掌可握,上面的陈旧伤疤密布,如今血流不畅之下,青紫交错,显得十分可怖。
膝盖更是肿了起来,本来前几日来复诊时,都已经好了许多了,精心调养下,不出一个月,便能恢复如初。
可如今……
“……你忍忍,可能会痛。”
玉安取出金针,稳稳扎在了风殇的腿上。
风殇只觉得本来已经被缠得麻木的腿,在血液流通后,突然传来如火烧蚁噬般的灼痛。
满脸忧愁地替风殇诊治完,玉安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还是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两个月,千万不能随便走动了,我……我去寻将军。”
玉安收拾好药箱,提上转身就走。
他走得匆忙,风殇就这样被晾在了院中。
环视一圈,竟没人靠近他,目光所及,都是刻意避开了他。
管家冷哼一声,并没有吩咐人送他回屋。
也罢,如今府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处处心疼他,照顾他了。
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顺着墙根,缓慢地挪回后院。
好累,将剩下的半瓶安神丸一口吞下。
直迷迷糊糊睡到夜晚,睁开眼,房中空空荡荡,伸手不见五指,死气沉沉。
朦胧中,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还夹杂着血腥的外伤药的气味。
肚子有些饿了,嘴里干苦。
恍惚中,风殇轻唤了声“阿苑”,并没有任何回应。
那一瞬间,风殇麻木的神经似乎才刚反应过来般,泪如泉涌。
“阿苑走了,我已安排人厚葬了。”
角落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