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安说:“那你联系你的妹妹刑宝仪来取骨灰。”
刑宝永连忙答应,“好好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刑宝永站在窗前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一直和电话那头的刑宝仪协商取骨灰的事。
题安能听出来,刑宝仪也不愿意取骨灰。
刑宝永挂了刑宝仪的电话,对题安为难地说:“真是不好意思警察同志。
我妹妹也没时间回去。
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你们给我姐姐找一个公墓,把她的骨灰埋了算了。
多少钱我们都出。”
题安说:“那她的遗产呢?”
邢宝永立刻问:“遗产?她有什么遗产?”
题安说:“五百万现金。”
刑宝永:“多少?”
题安:“五百万。”
刑宝永沉默。
几分钟后他自言自语:“我们给她寄的钱,她就没用。”
题安说:“是,她的银行卡没有消费记录。
保险柜里有成捆的从银行取的钱。”
刑宝永想了想,“警察同志,你看我们也不好意思一再麻烦你们。
我就勉为其难回去一趟处理她的后事。
但烦请警察同志对此事保密,我们全公司上下五百员工的生计不能毁于一旦。”
题安冷笑了一下,心想一听有遗产可以继承,立马就能“勉为其难”了。
他说:“你们全公司五百员工的生计维系在你身上,而不是我身上。
对于案件,应有的保密工作我们会做。
但是你姐姐刑宝凤独自一人死于出租房内,这不是能瞒得严严实实的事情。
小区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周围的邻居已经人心惶惶,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我们尽快处理好你姐姐刑宝凤的后事。
跟房东如实说明情况。
反思亲情之间何至冷漠至此,死者为何死时身边空无一人,被饥饿的家猫啃食,落得如此这般凄惨的下场。”
刑宝永做痛苦状:“我的姐姐死的真的很惨。我们一定反思,一定反思。”
两天后,题安看到化名和信息模糊处理过的刑宝凤惨死出租屋的案件,上了翰兴市手机新闻社会版头条。
题安想知道市民对于这件事的反响。
于是打开了评论区。
题安一条一条看下去,突然有一条评论跳进他的视线。
“死的刑某叫刑宝凤,我认识她,她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凤姐’。
在当时的大世界歌舞厅是头牌。”
题安给这个网友私信,问她能否多说一点刑宝凤的信息。
网友倒也痛快,说自已就是当时和刑宝凤在一起工作过的舞女。
她说刑宝凤曾经创下过一天接客三十个的业绩。
题安一听这个就紧张了,艾滋病人从感染艾滋病毒到发病死亡一般能存活二到十年。
经过系统的治疗能存活更长时间。
很明显,刑宝凤没有经过系统的治疗,只是每月领取免费的艾滋病药物。
刑宝凤在医疗机构登记领取艾滋病免费药物的时间是四年前。
登记表上显示感染艾滋病已经五年。
五年加四年,九年了。
她今年四十六岁,她感染艾滋病的年龄就是在三十七岁。
她三十七岁时是否还在做舞女?
如果是那时候得的,有多少客人被传染?
这九年之间她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xing关系?
如果按照刑宝永的说法,刑宝凤的私生活比较混乱,那么又有没有人通过和刑宝凤的接触被传染艾滋病?
题安只觉得一阵害怕。
刑宝凤已经死亡,永远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任何信息了。
这件事牵扯到的人这么多,该从哪查起?
题安联系上了留言的网友,她答应保密的情况下能见面详聊。
这天题安独自一人到了约定的公园。
秋风萧瑟,公园一派荒凉景象,游客三三两两匆匆而过。
一个头上裹着丝巾的女人走到题安面前,她摘下眼镜,脸上的五官呈现奇怪的样子,脸上发黑疤痕沟壑触目惊心。
出于礼貌,题安没有盯着看。
但女人还是又戴上了墨镜。
她说:“当舞女的时候,被人家正妻给泼了硫酸毁容了。”
题安问:“刑宝凤是什么时候去当舞女,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歌舞厅的?”
女人说了个年份。
那是二十六年前,刑宝凤刚刚二十岁。
女人说:“刑宝凤一来歌舞厅,就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我们老板给她取名‘小凤姐’。
她迅速就成了我们歌舞厅的头牌。
刑宝凤生得清纯漂亮,气质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有文化。
文化这玩意,在我们这个行业是个稀缺。
客人们为了彰显自已的品味,宁愿多花几百块去点她。
我呸!”
女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用力用鞋底呲掉。
题安问:“她有文化?她上过学?”
女人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那些客人们给她忽悠得七荤八素。
但她好像确实上过几年学。
有一次我们歌舞厅来了几个外国人。
她叽里呱啦说的,我们也不懂,但老板很满意,让她陪这些客人,那次可让她赚翻了。”
女人带着既羡慕又鄙夷的语气说起当年的事。
题安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歌舞厅的?”
女人想了想,“好像是一二年还是一三年。记不清了。她攀了个有钱人。
她跟着那有钱人走了,不干这一行了。”
题安问:“记得那个人的什么信息?”
女人说:“那时候圈内都叫他钱哥。
好像开的什么砖厂洗煤厂一类的。
具体名字不知道。”
女人在临走的时候,对题安说:“刑宝凤那时候在歌舞厅有个相好的姐妹。
人家熬死了正妻,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你要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找她。
翰兴三路十字路口的那家茶馆就是人家开的。
一样都是从别人口水里熬出来的,人家偏偏就命好。”
题安离开的时候,向女人致谢。
问她为什么肯和警察见面,说出知道的信息。
女人又照着地上吐了一口,嬉皮笑脸地说:“妈的,习惯了。
一辈子怕警察。
警察问个啥,赶紧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