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又问宁苑是去哪里买的棉花。
老杨又看了下,说是徐家小卖部。
我把徐家地窖的事情跟老杨一说,老杨立刻叫上徒弟去了徐家一趟。
徐叔起初很困惑,不知道自已犯了什么事儿,还把警察给惹来了。
结果儿子徐立一回家,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转身就跑。
陈警官扔了公文包就在后面追,最后从后面给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个大马趴,这才抓住他。
徐立今年才十二岁,但是因为小时候吃穿不缺,所以长的很壮。
陈警官也挨了他几拳头,但成年人的力量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徐立的胳膊一被拧到背后,就尖叫着求饶了。
我一直从后面跟着,趁着陈警官压制住徐立,帮忙将手铐给他扣上了。
徐立心眼儿不多,脾气很直,警察们稍微多问几句就说了实话了。
他承认宁苑是自已弄死的。
对,不是他杀的,是他弄死的。
他的这种说话方式让警察觉得很诧异,就好奇他小小年纪怎么戾气这么重!
老杨问他为什么要弄死宁苑,说人家还怀着孩子呢。
徐立说讨厌怀孕的女人。
但具体为什么讨厌,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交代了。
警察又问他把尸体埋哪儿了,徐立皱皱眉头,一脸困惑,说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么?
就在他家地窖里啊!
去找尸体那天,我师父率先过去,将逮捕徐立的公文复印件烧了,随后点了三根香插在门口。
其他人就在旁边等着,而这回那三根儿香没再折断。
我师父看了点点头,将门上刚卯的印记擦了,然后就让警察们进去了。
那尸体挖出来的时候,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几个老警察脸色都变了。
我头一回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儿的往师父后边儿躲,回去就发烧了。
这么说吧,不怪财神爷要断他们家香火。
徐立那小犊子把人家肚子都给豁开了!
肠子、肚子、孩子都露出来了。
法医说宁苑很有可能是活活疼死的。
后来徐立被判入劳改所进行改造,他爸赶过来给他求情,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徐叔跟徐立学校的音乐老师有染。
但那音乐老师也是有家室的,俩人就是玩玩儿的,没有当真。
可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给外面的人知道了。
加上音乐老师最近怀孕了,好多人都说那是徐叔的孩子。
还有人故意恶心徐立,说他爸爸跟音乐老师有了孩子就不疼他了。
自此,徐立就对音乐老师生出了杀心。
然而他没有杀过人,所以就找了个同样怀孕的人试试手。
宁苑,就沦为了那个悲惨的试验品。
徐叔跪着痛哭流涕,说都是自已的错,想替孩子去接受改造。
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事后师父给宁苑母子超度,可中途几次被吹灭了蜡烛。
显然这对母子的怨气还没有消。
师父找到徐叔,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事儿得他自已解决。
徐叔一听就慌了,哭着说您不能不管啊!
她要是带着孩子过来索命怎么办啊!
师父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事儿要是放在老辈子,你早就绝后了!
徐叔是个人精,他知道师父愿意特地跑这一趟,肯定不是白来的。
于是他跪在师父面前,让师父给他指条明路,师父让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
话说到这里师父才点点头,觉得徐叔还有救。
他说宁苑是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刚刚十岁的弟弟。
她这一死,父母幼弟没人照应,太可怜了。
你儿子断了人家家里的左膀右臂,必须得给人家接上。
徐叔后来把这个小卖部转给了宁苑婆家,把房子卖了,凑了十万块钱给宁家父母送过去了。
而他也没脸再在村里待下去,干脆去劳改所附近租了块地,打算等儿子出狱。
宁家父母烧纸的时候把这事儿跟女儿说了,等师父再给超度的时候,才算是顺利了结了这个事儿。
眼瞅着到了中秋节,之前得到过师父帮助的人们都来送礼探望了。
道观里摆满了各色礼品,看得我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用,眼都花了。
师父跟我将这些东西每样都挑出来一些放到供桌上,让祖师爷也尝尝鲜。
其余的师父就让我拿到自已房间去吃。
我那时候小,贪嘴,守着这堆吃的东西尝到半夜,结果积食了。
第二天师父看我老不起床,就来看我。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我正捂着肚子哼哼,烧的满脸通红。
师父一边骂我一边给我针灸,我打了几个嗝,又放了几个屁,感觉好一些了。
可不曾想,到了后半晌,我就拉的虚脱了。
我当时胃胀,也喝不下去汤药,师父只能背我去赤脚大夫那里吊水。
我们村的赤脚医生姓谭,我们都叫他谭医生。
谭医生也是省城医科学院毕业的学生。
按理说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一般考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可谭医生不知道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故,右腿伤了,而且还治不好了。
从那以后就一瘸一拐的,只能回到家乡当个赤脚医生。
我吊水的时候,趁着谭医生家里也没有外人,师父就问了他一句。
他说你这腿也瘸了一两年了,没找人给看看啊?
谭医生苦笑一声,说中医西医都看了,没用。
我师父说那也该有个原因啊。
说到这里,谭医生低声“嗯”了一声,但是也没再言语。
我输了两瓶液,脸色好一些了,师父就背我回去了。
我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被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吵醒了。
师父为了照顾我跟我一床上睡,他让我别动,自已披上衣服出去了。
来人是村里的会计容雨,她说她爸挺尸了,穿不上衣裳,想请我师父过去给看看。
我当时还发着烧,师父不放心我,于是就顺道把我背到了谭医生家的诊所,让他帮忙先看着我。
师父走了以后,谭医生看我还在发烧,于是就给我开了点儿消炎药,继续给我打点滴。
我躺在床上,想起师父问他腿伤的事儿,所以就一直瞄着他的腿看。
我发现,他的腿上,居然有幅画!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