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朋友？”楚河轻声喊着，揉揉她脑袋，触手冰凉，她在这吹了多久的风呀。
顾繁猛地一抬头，脖子扯得生疼，脚也麻木了，“嘶！”，她扁着嘴，一脸委屈，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们去吃点吧？”楚河挤出个笑容。
露天的烧烤摊最暖人心，楚河将手机钥匙放在桌上，走到前台点菜去了，顾繁茫然的看着周围，楚河是要去香港的，那她呢？留在北京吗？
旁边那桌看着很年轻，跟他们一个年纪，喝了点酒，有个男生带着骄傲的语气跟他兄弟说，笑死我了，我初中兼高中同学，前段时间聊天，她说她初中就喜欢我了，我就让她来北京找我呗。
他的兄弟起哄，睡了吗睡了吗
“那肯定啊，自已送上来的！”那人语气还颇自豪。
“真渣！”他朋友打趣他。
“渣个屁，你情我愿的事情，小地方的女生都这样，对她好一点说几句情话就以为是爱她，你看看大城市的女生，谁会这么傻哈哈哈哈，不追个几个月手都不让牵，睡完了就送她去火车站了，还是个处，依我说，真的爱一个女孩，碰都舍不得碰，怎么会随随便便在小宾馆就睡了，服务员，买单！这顿我的，走了走了。”
声声入耳，顾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大概，自已就是那样傻的女生吧。
顾繁点开楚河的手机看时间，快7点了，这时忽然弹了个消息，妈妈：“叶蓁为你做了那么多，到时去了香港看看能不能复合，还有，赶紧跟那个女的说清楚。”
顾繁熄了屏，原来在他家里人眼中，她一直很上不得台面，他姐姐说得也对，她算什么呀。
“你下午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了。”楚河点完烧烤回到桌前，顾繁小小声问。
“不好意思啊，我......”楚河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机又亮了， 他看了看，眉头紧皱。
“其实，早上我回来，碰到了你姐姐。”
楚河一脸戒备，“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跟我说，你要去香港读研究生了，恭喜呀！”顾繁语气平静，可泪水缀满眼睛，他会叫她跟他去吗？
楚河咽了下口水，坦白回应，“是，安排了下周面试，有推荐信，应该能过，如果过了，香港读一年半。”
她就跟他当时的处境一样，所以，他也会提分手是吗？顾繁有些害怕，她怕，她又被丢下了。
她语气急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可以去深圳找工作，也可以签证去香港，听说那边就连流水线都有几万块钱一个月呢，我还是大学生，怎么都能找到工作的，我不好高骛远，够自已吃就行。”顾繁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好不好？”
楚河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凯斯的工作不算太差，你当初来北京，也是打算在北京发展的吧，不过是遇到骗子了才找我的，offer也拿到了......”
“我就是来找你的！”顾繁还是缀满眼泪，却倔强的忍住，“就是来找你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找你的。”只是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
楚河有些心疼，“对不起。”
顾繁有些不死心，“我不能跟你去吗？”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未来，你不应该为了......”
“我愿意呢？”顾繁一直死死的看着他，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住，“还是说，你不愿意？”
“我不配。”楚河目光躲闪，他内心也很煎熬。
最后一天了，不该这样收场了。
“我现在还是你女朋友吗？”顾繁死死咬住嘴唇。
楚河点点头。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顾繁低声问，她实在，没有力气。
他又点点头，重新看向他，“喜欢小朋友的。”他蹙着眉，将手拂过她的唇边，“不咬了好吗？”
“是......是你家里人不喜欢我吗？”顾繁挤出一个微笑，但比哭还让人难过。
楚河看了她一眼，“他们没见过你呢，他们......”又想起中午他们说的话，姐姐已经见过她了，确实对她意见很大。
顾繁像是安慰自已般笑了一下，“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其实，爸爸妈妈都很爱我，我还记得，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跟妈妈到动物园喂大象。”那时的她大概是真的有人爱的，“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一直一直去追你，直到没有力气了。”
“可是，人生不只是这些，也不该为别人而活，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去体会，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真的顶好顶好的人，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你一直追着。”楚河简直觉得自已罪该万死。
“我没有别的事情想做，15岁遇到你之前，一直没有，直到你出现了。”顾繁好像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些表白的话，“我总想做些事让你开心，只想让你开心，后面又不满足，想跟你在一起，我已经遵循自已的内心做到啦。”
楚河只能沉默。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潸然落下，“所以，现在是要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是吗？你会去香港，你会，重新追求叶蓁，你会，跟她在一起，你会，娶她......”可她满脑子里都是他跟她说，他会娶她，他以后会跟她带着小崽崽去上海迪士尼......
楚河想给她擦干净眼泪，可她梗着脖子，将脑袋过去不让他碰。
“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刚好送上门，只是我死缠烂打，只是我一厢情愿......”顾繁有些痛恨自已，怎么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不是的！”楚河反驳她，“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可他也没有说别的话，他也不敢说出，‘我真的想过要跟你一起一辈子的’这样的话，不过徒增伤感，多说无益。
“来咯来咯，烧烤来咯！”老板大声喊着，捧着烧烤，慢慢靠近。
顾繁连忙擦了擦眼泪，她已经很丢脸了，楚河也收拾了一下桌面腾地方放烧烤盘子。
等到老板都走近了却放到旁边桌，他回头跟楚河招呼，“下一盘就到您了，很快，几分钟”。
楚河点点头，又看着她。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北京好好工作的，你去香港吧，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顾繁又抹了把眼泪，笑着看着他“再也不会了。”声音却在发抖
楚河心如刀割，他喜欢的女孩，又要重新武装自已，变得坚强，他极力忍着，没有去挽留她，不破不立，她最好，再也不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他真的不配。
烧烤端了上来，顾繁左手拿起一串牛肉，右手拿着烤馒头片，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直到塞不下去，大口咀嚼，楚河看着她，“慢一点。”
“你也吃吧。”顾繁十分平静。
楚河点点头，“我叫了辆货拉拉，待会就把东西搬到朱晓那，房子我一直租着，哪天你要搬走了就跟我说一声就行，不搬也行，我会一直给租金的。”
“不用，凯斯，其实，有给我们宿舍啦，我明天就去那就好，没跟你说，是我想赖着你而已。”夹着眼泪的肉串不好吃，她极力用平静的语调说话，可根本做不好，她真的好狼狈。
“真的吗？你没骗我？”楚河还是疑心她会骗自已，可就算是骗他了又怎样，他有什么资格管她呢？
“真的呀！”顾繁看着他，“四人间，实习生不多，空位很多的。”他这是在，担心她吗？大概是因为愧疚而已。
顾繁把自已的嘴塞得太满了，“哗”一下全吐了，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不过是把刚刚的烧烤的吐出来了而已，旁边几桌看向这边，不远处老板也关切的看着。
“别吃了。”楚河想要制止，顾繁吐完还在吃，“我说别吃了！”他喝止道，拉着顾繁就要往回走。
“买单了吗？”顾繁突然问他，“没买的的话我去买一下。”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买了。”楚河很担心她，“回家吧。”他怔住了，她哪有什么家，那哪是什么家，只是这两个月跟着她喊惯了。
顾繁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我自已会走。”刚刚吃得太急，又一天没吃东西，吐了之后胃里一阵阵的痉挛让她脸色更加苍白，她直起腰，想要回一点尊严，她好生气，但是她连怎么跟人生气都不知道，她好像从来都没那个资格。
楚河跟在她身后，慢慢上了楼，顾繁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在收拾东西吧。”楚河按住她的手。
“没事，今晚收拾好，明早就能搬去公司宿舍了，没关系的，今晚还要在这叨扰一晚呢。”顾繁轻轻抽走他按着她的手，低着头，往来时的行李箱塞着衣物，放这短短两个月，便落了些灰，眼泪不住的往箱子里滴，东西很快就收完了，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她找回她塞在电视柜下的旧笔记本电脑，那是表哥淘汰下给她的，虽然很老旧，但是她不想用他送的了，她想还给他。
“那我要把显卡也拆出来给你吗？”楚河有些憋闷，忽然来了点怒气。
顾繁动作停滞，嘴角下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明明，这不是她的错呀！而他，不过是以物易物罢了。
“我......”楚河靠近一步，顾繁却动作迅猛的往旁缩了一大步。
今天楚河是跟家里人、叶蓁，还有姐姐，姐姐的婆家，导师何教授、香港那边大学的教授一起吃饭，那位香港的教授跟经商的姐姐婆家还有些渊源，特意从上海赶来北京吃这一顿饭，他跟叶蓁已经分手半年了，再次见面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姐姐殷勤的伺候婆婆和家公，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已然眉头紧皱，姐姐是为了家里生意的扩展嫁到上海，不过也不尽然，姐姐跟姐夫还是有些感情基础的。他从前也从没留意姐姐过得好不好，姐姐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席间，妈妈跟他出去说，姐姐嫁过去这几年已经流产两次了，亲家公婆都极其不满，连带着儿子也对楚沁有些冷漠了。楚河如果能有更好的发展，姐姐也许也能好过些——家公家婆都是生意场上人，学历不高，儿子儿媳亦是凡凡，却对高学历者十分推崇，那位香港的教授就是这样结识到的。
姐姐已经为了家里牺牲很多了，他不能这么自私。
可他没法说，也不能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收拾，看到她将自已送的祥云金锁盒子和小老虎金饰都放进箱子里，他走向房间。
“可以最后抱一下你吗？”顾繁鼓起勇气，她好像回到了高中那时的心境，只是现在更勇敢了。
楚河闻言转身，拥她入怀，他也想感受她最后的温度，“好险呀，我差点以为，真的有人会一直陪着我。”顾繁挣开他的怀抱，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眼睛里明明挤满泪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也差点以为，自已真的会有一个家。
午夜十二点了，他房间还亮着灯，客厅却熄灭了，她睡客厅，他睡房间，就跟她两个月前刚到的一样。
就当在一起这一个月，是场梦吧。
再见了，楚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