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架不住宋珩始终淡漠着没有应许下来,甄泠朵不敢用强,只盼着他能生出几分怜惜来,哪怕不为着自己,也为了那已经忙晕了头的地府阴差们。
当然,她终究还是盼望着自己可以借着这个缘故,尽可能快得找到长命缕,毕竟那是她跟外婆之间唯一的念想。
就算不论其神调门神器的根本,甄泠朵也必须要想办法找回来的。
现如今她还一头雾水,可明明已经有人答应了,甄泠朵当然希望可以尽早启行。
“若是大人还有旁的吩咐,我等也定当竭尽全力。”
见宋珩始终不允,阴差别无选择,只好再度加码,心想着只要能把这位爷请回去,无论是什么要求,总也有机会说服阎王爷同意。
他当然没想过要全靠自己,如果只是替他看一眼生死簿这等事,稍一咬牙却也未必不能做,但现如今分明是帮一整个地府想办法清理那数万之众的生魂。
若然宋珩非拘着不允,无论这个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大抵也只好硬着头皮招架。
“他们大概也是完全没办法了,要不,咱们就帮帮忙吧。”宋珩仍无动作,甄泠朵却是不敢再等,她抢在阴差之前,忍不住帮腔道,“说不定往后也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呢……”
虽说现如今是有人求着宋珩办事,可这家伙就算本事再大,却也免不了有求于人,甄泠朵暗暗想着,倘若有朝一日,他们不得已需要求助地府中人时,对方会否因为宋老板如今的态度而视若无睹?
万一诚如甄泠朵所料,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那就先去看看。”
许久后,始终悬着一颗心的两人才总算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就迎着宋珩往外走。
阴差步履不停,不敢有半点疏失,只怕宋珩一眨眼的功夫就又生出别的变故。
“地府规矩森严,为何会突然涌入大量生魂?”宋珩全然不顾两人的紧张神色,兀自问道。
阴差说不上来,甄泠朵迟疑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可能都是观落音导致的?”
观落音?
宋珩闻声不自觉一顿,望向甄泠朵的眼神里赫然多了几分审视意味,再想到她方才慌乱之间的回答,稍一思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阴差指点,甄泠朵此番再入地府委实比从往顺利的多。
既不必红巾蒙面,也无需脚踏金箔,甚至连不自觉从心底里生出的些许虔诚也无有必要,只需一根筋跟在那人身后,不做反抗即可。
只是,甄泠朵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回到地府,加之先前的种种经验着实算不得太好,以至于骤然间又一次感受到那冷不丁让人心底生寒的阴冷之气,不自觉脚下一阵趔趄。
走在前头的阴差无有察觉,可落在最后头的宋珩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得见甄泠朵身形晃荡的时候,他已是不自觉蹙了眉头,可下一秒却分明已经无意识的伸出手,一把将人拽住。
“别分神,有了差迟就麻烦了。”淡淡的语调在耳畔响起的时候,甄泠朵分明从中听出了些微抱怨意味,似是在怪她,又像是嫌弃。
只可惜,甄泠朵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就听一直在前头引路的阴差顿了顿,正色道:“大人,我们到了。”
这话显然是对宋珩说的,甄泠朵明白,如果不是因为长命缕有失,对方又承诺一定会想办法找回,这地府生魂一事是无论如何都由不得她插手的。
就算宋珩偶然间发了善心,允许她跟着,十之八九也不过是为了避免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甄泠朵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又想着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跟着宋珩,就算是甄泠朵仍旧不太安分,总也不至于胡来。
当然,宋珩敢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笃定甄泠朵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是的,甄泠朵不敢。
能请阴差帮忙,本也是仰仗宋珩的颜面,她哪里敢轻易得罪。
“就这些吗?”
甄泠朵浑浑噩噩,而宋珩却是已经开始打量周遭,不远处的确是叽叽喳喳聒噪得很。
不时有阴差穿插其中,或是耐心引导,或是不由分说强行拖走,其本意终究也不过是能赶紧将遗落在地府的诸多生魂一一送走而已。
宋珩看了不一会儿便皱着眉头反问,“这是谁想的法子,一个个处置是等着他们都变成死人?”
阴差不敢应声,甄泠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本想尽可能替人转圜一二,可凝神看了许久,却也着实找不出哪怕一星半点。
“不能批量处置吗?这样会不会太慢了……”
甄泠朵不敢把话说的过分直白,但好像一直也粉饰不了多少。
“生魂入地府本就不合天理命数,所以送他们离开更是慎之又慎,首先不能有半点反抗,再者不能不讲章法,非得是他们自己愿意才好。”
“章法?难不成还得一个个分开劝?”
甄泠朵没想到会有这一层,恍惚了许久才怔怔地反问,偏巧此时宋珩也意味深长地望过来,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鄙夷。
“按这阵势,就是把千里之外的阴差都调过来,怕是也得忙活个十天半个月吧。”
他不留情面的奚落让阴差不自觉面色一滞,甄泠朵夹在两人中间,思忖了好一会儿,正盘算着不知该如何转圜的时候,却见宋珩倏然上前一步。
而阴差也不自觉跟了上去,以落后一步的姿态,尽显恭敬虔诚。
“我只给你一柱香的功夫,有一个算一个,尽数叫过来罢,倘有遗漏,就是你们自己的事。”
宋珩头也不回,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云淡风轻。
就算甄泠朵早便想到这家伙有些本事,却也着实有些被吓到了。
“好家伙,身在地府居然还这么狂?”
两相对比,她此前往地府走的那一遭未免也太逊了吧……
甄泠朵暗暗咋舌的功夫里,宋珩已是起手成结,他也不知是做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原先还叽叽喳喳喧闹不已的生魂突然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有序地列队,不言语不张望,怎一份乖字了得。